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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還是留下? 一個年輕人與房子的博弈與妥協

  • 發佈時間:2015-05-19 08:59:24  來源:人民政協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張明江

  第一次見到陳斌(化名)是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參加了一個“工友交流會”,參加交流會的多是一線工人,陳斌也在其中。他介紹了自己是工業區內某個工廠的一名業務員,然而,他的自我定位是“工人”。

  我記得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我是一個爸爸,外面租房很貴,我的基本狀況是:家庭處於撕裂的狀態,我沒有能力租個房子把老婆、女兒接到深圳來生活。女兒説的第一句話不是我教的;女兒叫第一句爸爸,我沒聽到;女兒第一次走路,我也沒看到。我對我女兒很愧疚,但是我無力去改變這些東西”。他説完這句話,大家就都沉默了。我注意到,他説的是“我沒有能力在深圳租房子”,而不是“我沒有能力在深圳買房子”。也許,他連想都未曾想過在深圳這樣的一線城市擁有一間自己的房子吧。

  因為第一次見陳斌是在“工友交流會”上,我想當然地認為他應該跟大部分“農民工”一樣,中學就輟學出來打工,或是職業技術學院畢業。第二次見面時,當得知他竟是大學本科畢業時,我非常驚訝,這種驚訝來自於堂堂大學畢業生竟然無法在深圳租房定居!

  三遷工作

  今年27歲的陳斌1987年出生於安徽合肥肥西縣的一個村落,2009年畢業于合肥某普通本科院校國際金融專業。2009年的合肥還瀰漫在“學好外語,進軍外企”的氛圍當中,“進外企”成了陳斌和他的同學們共同的夢想,他一直希望延續大學專業,從事“國際貿易”行業。然而,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合肥一家遊戲公司當英文客服,剛進去的基本工資是800元,轉正後是1500元。由於英文客服需要跟國外客戶交流,所以他有時候需要上夜班,當時的平均工資不足2000元,公司沒有包食宿,所以他還需要花200多塊錢在外租房。

  2011年,本著想“出去看看”的心態,並延續“國際貿易”的職業規劃,陳斌去了姐姐打工的東部沿海城市——寧波。他的第二份工作是在一個加工廠做出口工作,2011年,他的基本工資是1800元,包吃住,還有1%的銷售額。他第一年的提成是15000元,第二年提成是25000元。就在寧波的這家工廠,他認識了他的妻子,並於2012年結婚。他的妻子是安徽阜陽人,在這家工廠當質檢工人,懷孕後便回安徽老家待産。

  妻子懷孕後,經濟壓力開始增加,陳斌不得不尋求新的工作機會。他聽親戚朋友説深圳的工資比浙江更高一些,於是,他也動了前往深圳工作的念頭。除去經濟方面的考量,陳斌對深圳實際上也有一些嚮往,年輕的陳斌想去探索這個與世界接軌的城市。於是,2013年5月,在女兒出生兩個月之後,陳斌隻身前往深圳迎接他的第三份工作。陳斌目前所在的公司是一家處於發展階段的貿易公司,老闆也比較年輕。作為外貿業務員的陳斌底薪4000元,包食宿,同樣是1%銷售提成。由於2013年初來乍到,陳斌的提成只有幾千塊,但是2014年,他估計會有三四萬元的提成。

  一環扣一環,不得不買房

  2014年初,陳斌買房了,不過不是在深圳,而是在合肥郊區。90多平方米的毛坯房一共花費了59萬元,首付是19萬元。他的父母掏出了家裏所有的積蓄五萬多元,而他和妻子兩人幾年工作下來也有八九萬元的積蓄,雙方的姐姐也各自拿出了兩萬元的積蓄借給他們。就這樣,拼拼湊湊,把首付湊齊了。陳斌的提成是每年一次性提取的,現在他每個月有2900元的貸款要還,而剩餘的1100則一方面承擔自己每月的簡單消費,一方面承擔家庭的支出,生活相當拮據。為了儘量避免任何可能的消費,他的生活已經被壓縮得不能再簡單了。

  説到買房,陳斌説,“其實之前沒想過要買這個房,但是如果沒有房子,我回去怎麼生活?孩子要在哪上學?上學的租房費用要如何承擔?老家也要被拆掉了,到那一天我不想一家人沒有地方住”。

  陳斌給我算了一筆賬:我如果把妻子接到深圳來,那麼房租、奶粉錢和小孩生病的花費,這些費用加起來一個月2000塊是跑不掉的。如果妻子不上班,我就要一個人養三個人。如果上班,小孩又沒人帶。以後上了幼兒園,學費就更多了。以陳斌現在一個月4000元的收入,要在深圳租房養家恐怕不可能,買房就更是他不敢想的了。事實上,不僅在深圳租房生存困難,即便是在合肥,要一家人租房生活,也並非易事,陳斌告訴我,他的行業在合肥的基本工資就2500元左右,提成部分也無法保證。可見,即便回到合肥,陳斌同樣面臨著這個困難,並且收入還會大幅度降低。所以,除非回到老家村裏,否則在其他任何城市的租房費用對於陳斌一家而言都是巨大的負擔。

  昂貴的租房費用並非導致陳斌決定買房的唯一原因。2012年,由於合肥新橋機場的建立,周邊的村落必須拆遷,而陳斌的家也處於拆遷的規劃範圍內。他告訴我:“我們那邊很多地方,地一旦被徵了之後是沒房子住的,要到鎮上租房子,並且很可能租不到房子。我周圍基本都是這個情況,政府會給你租房補貼,但是新房子還要過幾年才能蓋好,要等蓋好了,政府才能給你。”這就意味著,如果沒有自己的房子,陳斌一家老少將可能面臨數年時間在外租房的窘況。他説,“每個人都想要有個家,沒有誰想漂泊,不能居無定所。如果只是住宿,感覺又不一樣。”

  我也問過陳斌,為什麼不讓妻子到深圳工作呢,這樣至少夫妻兩人可以團圓。他説:“主要是考慮到孩子比較小,她在合肥工作起碼週末可以回家看小孩,女兒已經沒有父愛,我不想她連母愛都沒有。”隨著女兒逐漸成長,他也意識到自己不得不買房。“租房子最怕搬家,房東讓你搬,你就得搬,畢竟那始終不是你的房子。而搬家的時候,最頭疼的是孩子的讀書問題,你搬走了,孩子讀書怎麼辦,孩子小學初中最好學校固定一點,不然影響學習。”種種原因,讓陳斌全家最終決定湊錢買房子。孩子的出生,對於陳斌一家而言,無疑是買房的巨大動力,我也問過他,那怎麼不遲點再要小孩呢,他一句“太晚生沒人幫我們帶”竟把我堵得啞口無言。

  “留下”或是“回去”,未來都不輕鬆

  如今,像陳斌這樣,沒有重點大學畢業證,沒有資源,隻身在一線城市工作的年輕人並非少數,他們以各種方式蝸居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有人會説,何不回家?“逃離北上廣”早就不是什麼新鮮的口號,但陳斌用他的經歷告訴我們,在二線城市生活同樣有種種無奈。像陳斌這樣,在家鄉所在二線城市亦沒有多少資源的人而言,“逃回北上廣”又成了當下的另一種潮流。

  陳斌説,自己現在跟家裏的溝通全靠電話,但通話頻率也並不高,因為每一個電話對陳斌而言都是巨大的壓力。“妻子和父親每次打電話都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我不知道別人父母是怎麼想的,反正我每次打電話回家,我父母都嘮叨,他們唯一的指望是我,就希望我回家。”對於孝順的陳斌來説,父母的盼歸無疑是巨大的壓力,他還告訴我,他從小在農村長大,他太了解父母親的辛勞。

  就陳斌一家目前的狀況,改變家庭撕裂狀態的唯一方法就是“回去”。然而,不管“留下”,或是“回去”,對他而言都不輕鬆。“我爸媽都年紀大了,我爸幹不動了,女兒也要讀書了,明年我必須回去。一份工作只能還貸款,我還有一些債務要還,一份工作應付不來,到時候可能只能找幾份兼職。”陳斌説。

  雖然我聽到的是陳斌的故事,但我想,這並不僅僅是一個人的故事。在我們的城市裏,還有許許多多的人正在經歷這种家庭撕裂的境況———勞動力在另一個城市,家裏剩下父母孩子。對於他們,我覺得國家和社會應再多些思考,讓他們早日脫離困境,使生活變得更有品質和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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