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央行再次降低金融機構存貸款基準利率，將一年期存貸款利率下調0.25個百分點，並將存款基準利率向上浮動調整為1.5倍，利率市場化步伐進一步加快。事實上，自央行提出利率市場化改革以來，很多市場人士開始密切關注上市銀行凈息差的變化，有一種觀點認為，隨著利率市場化改革的逐步深入，受競爭因素的影響，上市銀行凈息差將會不斷收窄，從而給自身的經營帶來較大壓力。而實際情況並非如此簡單。2012年6月8日央行開啟了新一輪的降息週期，至今已經五次下調了存貸款利率，其間的政策手段包括上浮存款利率、非對稱性降息等，這些措施的確給上市銀行凈息差帶來較大的負面影響。2012年6月和7月的兩次降息直接引起上市銀行凈息差在2012年和2013年出現下降，但是上市銀行通過採取調整資産負債結構、提高風險定價能力等辦法，還是比較有效地化解了利率市場化改革深化所造成的不利影響。2013年下半年，已有多家上市銀行的凈息差走勢開始企穩回升，到了2014年度，多數上市銀行凈息差相比2013年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

　　2014年11家上市銀行

　　凈息差擴大

　　根據2014年報的數據，16家上市銀行中有11家凈息差比上年提高。五大銀行中，工、農、中、建四大行的凈息差是擴大的，僅有交行下降；股份制銀行中，浦發、民生、平安、光大、興業和華夏等6家銀行凈息差上升，招商和中信銀行下降；城商行中南京銀行凈息差上升，北京銀行凈息差下降，寧波銀行持平。

　　2014年上市銀行凈息差總體變化趨勢與中國銀監會發佈的數據基本吻合。銀監會今年2月13日發佈了2014年《商業銀行主要監管指標情況表(法人)》，表中數據顯示，去年我國商業銀行凈息差呈現逐季上升之勢，全年四個季度同比都是增加的，四季度比一季度提高了12個基點，比上年的四季度也有2個基點的提高。總體來看，在央行開始新一輪降息、不斷深化利率市場化改革的過程中，上市銀行已經具備了較強的應對能力，取得了比較好的效果。

　　再看一下上市銀行的存貸息差。 相對於凈息差，央行降息、推進利率市場化改革，對上市銀行存款與貸款利率的影響更為直接。根據2014年報並參考2013年報數據計算，多數上市銀行的存貸息差出現了收窄。這種存貸息差縮小現象的直接表現是多數銀行的存貸款利率都出現了上升，但存款利率上升的幅度大於貸款利率，2014年16家上市銀行中有10家銀行的存貸息差是收窄的，包括工行、農行、中行、交行等四大銀行，大銀行中僅有建行的存貸息差擴大了8個基點；股份制銀行中浦發、民生、中信、招商和光大等5家銀行存貸息差是下降的，其中民生銀行和招商銀行的下降幅度較大，都超過了20個基點，浦發銀行下降的幅度最小，僅有1個基點；平安、興業和華夏銀行的存貸息差出現了上升，其中平安銀行存貸息差大幅上升了54個基點；3家城商行中，南京銀行存貸息差上升了21個基點，寧波銀行下降了9個基點，北京銀行持平。以上情況説明，央行降低基準利率、推動利率市場化改革，對上市銀行存款與貸款利率的負面衝擊是很大的。為了應對這種局面，上市銀行除了設法提升貸款業務的風險定價能力外，更多的是在其他生息資産和付息負債中進行結構調整，增加高收益率生息資産比重，降低高成本付息負債比重，以此來達到提高凈息差的目的。

　　上市銀行調整資産負債結構提高凈息差

　　為應對從2012年6月開始的新一輪降息和利率市場化改革進一步深化，上市銀行採取了多種手段來調整資産負債結構、提高風險資産定價能力，比較有效地維護了凈息差的穩定與回升。其主要措施有：

　　1.提高風險資産定價能力，上調貸款利率。這方面最有代表性的是平安銀行。在16家上市銀行中，2014年平安銀行存款平均利率上升幅度最大，達到了26個基點，但其貸款(含墊款)平均利率上升也是最高的，竟高達80個基點，存貸息差比2013年提高了54個基點，該行貸款也因此多增加了50億元的利息凈收入。平安銀行2014年貸款及墊款日均餘額9268億元，比上年增加了1503億元，增幅為19%，貸款及墊款利息收入709.6億元，比上年增加了177億元，增幅高達33%，由此可見存貸息差擴大作出的貢獻之大。2014年興業銀行貸款和墊款平均利率比上年增加0.35個百分點，客戶存款平均利率比上年只增加了0.24個百分點，存貸息差擴大了11個基點。2014年興業銀行貸款和墊款平均餘額增加946億元，增幅為7%，但由於存貸息差擴大，該行貸款和墊款利息收入增加了105億元，增幅達13%。南京銀行2014年存貸息差也上升了21個基點，該行貸款總額增幅為18.86%，貸款收入卻增長了21.65%，高於貸款總額增幅，顯然是由於存貸息差擴大的原因。

　　去年五大銀行中，建行是唯一一家存貸息差擴大的銀行。不斷提升定價能力、推進信貸結構調整，是該行存貸息差上升的主要原因。去年該行還相應地擴大貸款和墊款的規模，貸款和墊款平均餘額佔總生息資産平均餘額的比重為58.2%，比上年提高了1.3個百分點，對提高利息收入起了一定作用。

　　2.調整資産負債結構，降低存貸款業務比重。如前所述，利率市場化對存貸款利率的影響較大，由於存款基準利率上浮幅度逐漸擴大，貸款利率的上升大都慢于存款利率的上升，因此，如果商業銀行能夠降低存貸款業務在資産負債中的比重，就可以比較有效地減緩利率市場化加速給凈息差帶來的衝擊。這樣做對大銀行來説比較困難，但對中小銀行來説卻比較容易。2014年寧波銀行一般貸款平均餘額佔總生息資産平均餘額的比重為34.7%，比上年下降了2.6個百分點，已經接近全部生息資産的三分之一，存款平均餘額佔總計息負債的比重為61%，比上年下降了3.4個百分點。該行2014年利息收入增加近20%，貸款和墊款利息收入僅增加3.14%，由於存貸款業務比重下降，該行更多地依靠其他高收益率的生息資産來增加經營收入。

　　南京銀行也是貸款業務佔比較低的銀行，2014年其貸款平均餘額為1654億元，佔總生息資産平均餘額的比重為31.9%，比上年下降了4個百分點。該行2014年存貸息差增加了21個基點，凈息差增加29個基點，在這種情況下降低貸款業務的比重，表明該行有意識放緩了貸款業務的擴張，將更多的資金投放到其他收益率提升更快的業務上了。此外，興業銀行2014年存貸業務佔比均有所下降，其貸款和墊款平均餘額佔總生息平均餘額的比重為37%，在8家股份制銀行中是最低的。

　　3.大力增加投資類業務。這裡的投資類業務包括債券投資、理財産品收益權和信託計劃投資以及應收款項投資等，是2014年多數上市銀行增加業務收入、提高凈息差的主要方法。在降息週期中，往往伴隨著流動性寬鬆，投資品的價格一般會上漲，投資者的資本利得會隨之增加，這是上市銀行增加投資類業務的主要原因。2014年四大銀行債券投資業務均是第二主業，工行、農行、建行債券投資平均餘額佔生息資産平均餘額的比重在21%左右，中行低一點，債券投資佔比為17.2%。四大銀行2014年債券投資率均有提高。建行2014年債券投資平均餘額為32044億元，比上年增加了2748億元，收益率提高了0.29個百分點。建行在2014年報中表示，債券利息收入1292億元，較上年增加196億元，增幅為17.94%，主要得益於優化投資組合結構，在市場有利時機加大債券投資力度，債券投資平均餘額和平均收益率較上年提高；中行2014年投資平均餘額24619億元，平均利率較上年提高了32個基點，投資收益862億元，比上年增加115億元，增幅為13.3%。

　　相比大銀行，股份制銀行增加債券類投資的力度更大一些。浦發銀行2014年債券和應收款項類投資平均餘額為10104億元，比上年增加了2425億元，超過了該行當年貸款平均餘額增長的2204億元；債券和應收款類投資收入為558億元，比上年增長了48%，佔總利息收入的比重為26%，比上年增加了5個百分點；投資平均收益率為5.52%，比上年增加了0.59個基點，對投資收入的增長作出了很大貢獻。招商銀行2014年投資平均餘額為8734億元，比上年增加了3308億元，增幅為60.9%；投資利息收入377億元，比上年增加了161億元，增幅為74.5%，投資收益率增加了0.34個百分點。興業銀行2014年投資平均餘額為8300億元，比上年增加了2484億元，增幅為42.7%；投資利息收入為498億元，比上年增加了43.5%，佔總利息收入的比重為22.7%，比上年提高4.4個百分點；與其他上市銀行不同，2014年興業銀行投資收益率僅微增0.04個百分點，投資收入增長主要是靠規模擴大。民生銀行2014年投資業務的收益率增加最快，達到了0.9個百分點，該行2014年債券及其他投資平均餘額為4200億元，比上年增加了47.5%，投資收入214億元，比上年大幅增長78.3%。股份制銀行中2014年投資類業務增長最快的是中信銀行，該行2014年應收款項類投資及其他平均餘額為5078億元，比上年增加376%，收入311億元，增幅高達410%。

　　在增加投資類業務方面，城商行的做法最為激進。3家城商行中除北京銀行外，南京銀行與寧波銀行的投資類業務比重都超過了貸款業務。南京銀行2014年債券投資平均餘額為2199億元，比上年增長69.6%，佔總生息資産平均餘額的比重達到42.4%，已超過了貸款及墊款的佔比31.9%，成為該行最大的一塊業務；該行2014年債券、信託及收益權投資的利息收入合計131億元，增長104.6%，佔總利息收入的比重高達44.2%，超過貸款和墊款的佔比31.9%，也是生息資産中最大的業務收入。寧波銀行2014年證券投資平均餘額1820億元，比上年增長38.6%，佔總生息資産平均餘額的比重為38.3%，超過了一般貸款的佔比34.7%；投資收入103億元，較上年增加34億元，增幅達49.2%，投資平均收益率提高了0.43個百分點。從生息資産結構看，南京銀行和寧波銀行的投資類業務已經成為它們的最大資産業務，而貸款業務已降為第二資産業務，只佔到總生息資産的三分之一左右，從某種程度上講，它們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銀行了。

　　4.發展金融同業業務增加利息收入。近年來金融同業業務市場發展迅猛，一些上市銀行通過開展同業業務降低資産業務風險、增加利息收入，對減輕存貸息差收窄給銀行利潤帶來的負面影響起到了積極作用。2014年四大銀行中除建行外，同業業務中的存拆放業務息差都出現了比較大的上升，其中工行上升47個基點，中行上升15個基點，而農行則是這方面最有代表性的銀行。2014年農行存拆放同業(同業資産)平均利率上升了77個基點，同業存拆放(同業負債)平均利率下降了31個基點，一升一降，使同業業務息差擴大了108個基點，該行當年存拆放同業平均餘額僅增加78億元，利息收入卻增加了103億元；同業存拆放平均餘額增加1878億元，但利息支出僅增加27億元。2014年同業業務息差的大幅上升使農行獲得了268億元的同業利息凈收入。

　　再看一下被稱為“同業之王”的興業銀行。興業銀行在股份制銀行中同業業務的規模是最大的，與幾家國有大行相比也不遜色。2014年興業銀行同業業務規模有所下降，同業資産平均餘額11209億元，比上年減少374億元，且小于同業負債平均餘額2038億元，但由於同業資産平均利率上升較快，該行同業業務利息收支基本相抵。值得一提的是興業銀行的買入返售業務，這項業務的利息收入高達563億元，佔該行總利息收入之比為25.68%。民生銀行2014年金融同業業務中各項資産業務利率全部上升、負債業務利率全部下降，該行同業資産業務平均餘額僅比同業負債多出460億元，凈利息收入卻有55億元。

　　上市銀行

　　中短期凈息差面臨新壓力

　　2012年兩次降息後，央行在2013年7月全面放開了金融機構貸款利率管制，這應該是2012年~2014年上市銀行凈息差先降後升的主要原因之一。2014年11月起至今年5月半年時間裏央行已進行了三次降息，每一次都提高了存款利率上浮空間，計算上浮到頂的存款利率水準，理論上是提高了存款利率，實際上這期間各家銀行也都不同程度上浮了存款利率。受營業網點佈局差異、定價能力不同的制約，各類銀行表現出不同的存款競爭力。從上浮幅度上看，目前大致形成了三個梯隊：四大行的上浮水準最低，股份制銀行居中游，城商行以下的中小銀行上浮水準最高。在資金來源成本最低的存款領域展開競爭，對商業銀行來説是一種必然行為，其結果是抬高了存款成本，給銀行凈息差造成新的壓力。根據中國銀監會今年5月8日公佈的《商業銀行主要監管指標情況表(法人)》，一季度商業銀行凈息差為2.53%，同比和環比分別下降了5個基點和17個基點。從已公佈的上市銀行一季報看，在有凈息差數據的季報中，有6家出現了下降，只有4家是上升的。一季報凈息差下降的銀行中，有建行、中行和交行等大銀行，貸款定價能力最強的平安銀行雖然凈息差仍在擴大，但存貸息差也出現了回落。

　　銀行股仍值得期待

　　從2013年與2014年上市銀行凈息差的走勢看，多數上市銀行已經具備了消化利率市場化不利影響的能力，也比較有效地改善了凈息差。從另一個角度看，央行降息對存貸業務佔比較小的上市銀行影響會小一些，對投資類業務佔比較大的上市銀行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種利好，如浦發、招商、興業銀行等，極端一點的如南京銀行和寧波銀行。2014年開始的央行降息過程同時也伴隨著降準，降準可以擴大商業銀行資金運用規模，提高生息資産的運營效率，增加利息收入，對提高銀行業凈息差有一定幫助，在一定程度上抵消降息的不利影響。從中短期看，這次央行開啟新一輪降息會收窄上市銀行的凈息差，但長期看，隨著上市銀行主動調整資産負債結構、提高定價能力，加之降準效應逐漸顯現，相信上市銀行的凈息差會逐步改善。

　　對投資銀行股來説，利率市場化改革已接近尾聲，其對上市銀行凈息差的影響趨於減弱，過度糾結于利率市場化改革降低上市銀行凈息差，本身的意義已經不大，投資者應該將注意力轉到實體經濟增速何時能夠走出低迷狀態、上市銀行不良資産增長能否見頂回落、凈利潤增速何時見底回升等方面來，這些因素對未來上市銀行股價走勢的影響會更大。本輪上證綜指的牛市行情實際上是從2014年3月四大銀行股價見底回升開始預熱的，四大行的高股息率起了很重要作用。目前四大行加上浦發銀行的股息率仍在4%以上，還有不久前推出員工持股計劃的招商銀行，未來三年現金分紅率將不低於凈利潤的30%。在貨幣市場利率走低、理財産品收益率不斷下降的情況下，較高股息率銀行股的吸引力也會上升。雖然目前股市炒作熱點主要集中在成長股和題材股上，但未來銀行股走勢也未必總是處在停滯狀態。美國股市這一輪牛市從2009年3月啟動到2014年底，標普金融股指數上漲了303%，富國銀行和花旗銀行的股價漲幅超過400%，美國銀行上漲了383%，摩根大通銀行上漲了298%，均跑贏了道指和標普指數。這説明，即便在一個科技股、成長股炒翻天的股市，銀行股也可以有不錯的漲幅，只是你的期望不要那麼高不可及。

　　(成孝海 作者係中國上市公司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