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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樓蘭古城出土的1700年前的書信,通篇只有兩個字

發佈時間:2024-08-01 13:20:10 | 來源:道中華 | 作者:楊超 | 責任編輯:秦金月

1909年,日本探險家橘瑞超在樓蘭古城“三間房”遺址內的土坯墻縫隙處,發現了沉睡了1500多年的《李柏文書》。這份蘊含著豐富歷史資料的前涼文書,成為20世紀初重大的考古發現之一。

《李柏文書》被認為是中國現存最早的紙本書信實物。它不僅為研究前涼時期西域政治、軍事和文化提供了極為珍貴的第一手細節資料,而且其書法藝術的獨特風格,也成為中國書法發展史上的重要見證。

這封文書背後究竟隱藏著哪些故事?這一時期的西域各民族之間的交往情況如何?文書的書法又如何打破了中國傳統書法的“南帖北碑”觀念?這些問題,都值得我們深入探究。

1700年前的討逆信  

西晉末年,“八王之亂”的爆發導致經濟和社會遭到嚴重的破壞、王朝力量衰退。316年,西晉滅亡。次年,皇族司馬睿于在長江下游建立東晉,並將都城設在了建康(今南京)。許多北方士族為了躲避戰亂,紛紛南渡。

此時,駐節在西域樓蘭的西晉西域長史李柏加入了前涼政權,繼續擔任西域長史。

這一時期,各地戰事頻仍,一些勢力趁機割據。駐守在高昌的戊己校尉趙貞自署高昌郡太守,意圖割據稱雄。得知這一情況後,李柏立即報告前涼王張駿,並請求出兵平叛。為避免腹背受敵,他還需要獲得西域重鎮焉耆的支援。

這兩封信稿即是李柏在328年左右寫給焉耆王龍熙的。這兩件文書現藏于京都龍谷大學圖書館,編號為538A、538B。以下是編號538B信稿的內容:

“五月七日,海頭西域長史(關內)侯李柏頓首頓首。別□□恒不去心,今奉臺使來西,月二日到此(海頭),未知王消息,想國中平安,王使回復羅,從北虜中與嚴參事往,想是到也。今遣使苻大往相聞通知消息,書不悉意。李柏頓首頓首。”

信中,李柏向焉耆王表達了問候和對國家安危的關心。他于五月二日回到樓蘭,猜測此前繞道北虜回焉耆的涼州官員嚴參事和焉耆王使回復羅,應該已經到了。因此,李柏特意書寫此信,派遣使者前去慰勞,並傳遞消息。迫於形勢,李柏急於在進攻趙貞之前了解北虜和焉耆方面的動態,以期獲得必要的支援。

學者分析,由於文書涉及高度機密的軍機要務,儘管其主要目的是請焉耆王龍熙不要勾連趙貞,並支援平叛,但信中並未直接提及趙貞的名字。從信紙的塗抹痕跡可以看出,李柏反覆斟酌措辭,多次修改草稿。現存的兩份信稿可能是李柏在正式撰寫信件前所擬寫的草稿。文書的發現,不僅證明了至少在328年時樓蘭古城還駐有重兵,而且李柏是一位忠誠于國家統一大業的有識之士。

文書背後的民族交融史

《李柏文書》的發現,是20世紀初西域考古的一次重大突破,對研究古代西域的政治、軍事、文化以及民族關係具有重要意義。這份文書不僅是漢人政權(前涼)經略西域的實證,更是東晉時期中原與西域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生動寫照。

前涼,作為東晉十六國時期漢人在涼州建立的政權,由張軌于永寧元年(301年)被西晉朝廷任命為涼州刺史後逐漸發展起來。在中原經歷“八王之亂”和群雄割據之時,張軌及其子孫在涼州勵精圖治,推行一系列有效政策,促進了農業生産、教育發展,加強了武備,確保了社會的安定。這一亂世中的“樂土”吸引了大批中原士人和百姓前來避難,使河西保存並傳承了一脈魏晉文化。

隨著前涼經濟文化的繁榮,西域各國開始向前涼納貢,如《太平禦覽》所引《前涼錄》記載的西胡所獻金胡瓶,展現了當時西域與前涼的密切聯繫。(“張軌時,西胡致金胡瓶,皆拂菻作,奇狀,並人高,二枚。”)

西晉滅亡後,張軌之子張寔于317年自稱涼王,到了張駿時期,前涼臻于鼎盛,對西域的治理也達到一個新的高度,據史料記載,當時西域諸國向前涼進獻了汗血馬、大象、孔雀等奇珍異品。

《晉書》載:“初,戊己校尉趙貞不附於駿,至是,駿擊擒之,以其地為高昌郡。”張駿派兵擊敗趙貞後,于327年在戊己校尉駐地高昌(今新疆吐魯番地區)設立高昌郡,郡下設縣,縣下又設鄉、裏。這是中原郡縣制首次在西域地區實施,意義深遠。《李柏文書》的發現,正是前涼平定高昌和經略西域的實證,也證實了郡縣制在西域地區的推行。

前涼之後,後涼、西涼、北涼等政權也先後在高昌設郡。特別是西涼和北涼滅亡後,許多河西民眾將高昌作為避難之地。敦煌的張氏、宋氏、索氏、夏侯氏等漢人大族紛紛遷徙至此,使得高昌逐漸發展成為多民族的交錯聚居地。隨著人口不斷增加,高昌地區的農業生産和經濟文化日益興旺,族際通婚現象明顯增多。

高昌與中原之間的文化交流日益頻繁,深受中原儒家文化影響。《北史》卷九七《高昌傳》載:“(高昌)文字亦同華夏,兼用胡書。有《毛詩》《論語》《孝經》,置學官弟子、以相教授。”

文書風貌的藝術價值

文書原稿寫于麻紙上,現存兩件,長均為23釐米,寬分別為27釐米和39釐米。這份文書的書法風格獨具特色,筆畫中既帶有隸書的筆意,又顯露出東晉流行的行書風貌。這樣獨特的書法風格,為研究中國書法特別是行書的發展歷史提供了寶貴的實物資料,具有很高的學術參考價值。

文書中的字形大小不一,長短各異,且明顯帶有隸書的遺風,如“五”“心”“嚴”等字。第四行“未知⋯⋯國中”,行氣流暢,已顯露出東晉時期北方流行的行草書法風貌。《李柏文書》書風獨特而自然,融合了隸書之端莊、行書之流暢和草書之灑脫,整體與王羲之早期書《姨母帖》較為接近,都是介於隸行之間的書體形式。

樓蘭出土的《李柏文書》,以其經典的“帖學”範式證實了中國“帖學”書法的多元起源,對中國傳統書法史學中的“南帖北碑”説提出了挑戰,實證了西北地區是中國“帖學”書法的重要發源地之一。

李柏生活在東晉鹹和至永和年間,與“書聖”王羲之大體同時代。《李柏文書》與王羲之在永和九年(353年)創作的《蘭亭集序》年代相近、書體相倣,為研究中國書法演變提供了極為重要的資料。《李柏文書》的出土,對正確認識中國書法藝術的發展歷程具有極其重要的價值。

此外,《李柏文書》是我國目前已發現最早的紙本書信實物,為書寫載體變遷研究提供了關鍵物證。同時,它也是前涼唯一有史書可印證的重要人物的文書遺跡和名人手札,具有珍貴的歷史與文獻價值。

作為一份跨越千年的重要歷史文獻,《李柏文書》不僅見證著一個時代的變遷,也承載了豐富的文化內涵。它為後世提供了研究古代西域政治、軍事、文化和書法藝術的珍貴資料,讓我們得以窺見那個時代的社會風貌與人文精神。同時,它也見證了西域地區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深刻體現了中華文明的包容性與統一性。

(作者簡介:楊超,中國國家博物館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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