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祥.《人類》. 行為. 東便門角樓 藝術之外的行動 杜:你在創作之餘,也會介入大量與藝術有關的領域,如創辦“飛地藝術坊”、創辦美術館等,你是如何看待與處理其與藝術創作的關係的?王:還是責任。我曾經對學院體制非常憤怒,也為中國人只開飯館不建美術館感到蒙羞。雖然做的事情很多,但並不累,可能這與我的工作方法有關,我在同一時間永遠只做一件事,其他事會被暫時擱置起,所以雖然身份多重,但其實並不複雜。還有一個重要的心理因素,就是;人若以天下為己任,'那公義的上帝就會賜予你無窮的精力。 關於信仰 李:你曾講“宇宙間變幻莫測的是人心向背和欲壑難填,面對慾望的膨脹、信仰的迷失,急需救贖的是人類精神”,今天你怎樣理解信仰與慾望的關係? 王:人類的慾望屬於肉身層面的東西,而肉身也有其自身的需求,我們不能因信仰而不食人間煙火,身體有身體特定的養料,所以我們會講營養學。人對性和愛,對優越感與成就感有一種天生的需要,這種慾望本身不是罪,它是一個存在,是由上帝與撒旦共同賦予的。那為什麼它會産生罪?這是因為人身體本身看不到精神的食物,所以當人沉溺于肉身的慾望中時,精神的眼睛就被遮住了。但看不到並不等於精神世界不存在、不等於靈魂無需食物。藝術家與人文知識分子並不能製造精神食糧,而只能做精神食糧的發現與輸送者。今天許多人是虛無主義的,他們根本不相信靈魂與形而上的價值,所以他們會不斷地被懲罰,甚至會用一些人類的方法進行彌補,例如毒品可讓痛苦的精神得到暫時的緩解與安慰,雖然快樂,但非常短暫,最終導致的結果是加速死亡,所以用一種物質化的、肉身的縱欲來忘記痛苦是無效果的。之後有人從哲學或精神分析學層面有限地解決這些問題,從這點上講,人創造的各種宗教、偶像、神等是一個替代物,人們認為宗教等可以救他,但事實是誰也無法救濟他。如有人認為我是偶像,我可以救他,但我十分清楚我只能教別人畫畫,終極快樂我給不了,我只是終極快樂的替代品。真正的終極價值在於靈魂的食糧,而此食糧並非由我們創造出,而是由謙卑的人發現,如果將這種發現直接拿出來用就會出現道德肉身問題,如將基督教、佛教的精神直接拿來用就是教條,所以需要進行與時俱進的轉換,要創造新的形式與形象,只有形成新的口味才能滿足人的新味覺,我認為這是藝術家與思想者應做的工作。這可看成是道成肉身的問題。 李:當下的中國被認為是一個缺乏信仰的時代,你認為我們是否需要重新建立信仰? 王:不關乎需要與否的問題,沒有信仰中國是無法走遠的,這是一個異常嚴峻的問題,因為如果整個國家或是掌握國家權力與價值的人群無信仰,會對整個國家造成不可預計的災難。這些人表面上是肉身世界的統治者與掌控者,但實際上統治的是肉身世界背後的靈性世界,缺乏信仰的人會受到靈性世界邪惡的操控,且無法逃脫,所以重新建立信仰是人類獲得解脫與幸福感的唯一道路。但此並非意味著人類的其他工作都無用,其實一個人的生命存在時間並非由人類決定,何時世界末日到來無人能預測,但伊甸園著實存在於每時每刻,存在於人類各個階段,所以當下如何建立信仰實際上最重要的是看上帝的旨意,而人類中類似于先知的人物會將這種福音傳至世界各地,如人類對其無興趣,那生命是黑的,光照在黑夜裏,黑暗卻不接受光。世界就是如此,原本可以馬上獲得光明,但有人抗拒光明就會出問題,這種問題是無法預測的。但有一點可做肯定,人的幸福感不需要依賴於任何條件,這也是信仰最為神秘之處。但肉身世界的標準與靈性世界是不同的,肉身世界十分現實,但我又不主張無視生命的價值,否則作為被造物,我們在與上帝作對。肉身世界的規則是否為上帝所默認也是個問題,如果存在即為默認,那哪天它被廢黜了就是上帝不充許了。中國社會猶不盡人意,中國的民主不同於西方,它或許是被刻意安排的。 李:在你的世界觀裏相信有末日嗎?還是相信人類會生生不息? 王:如果按照基督教“末日觀”的話,我是相信的,聖經從《創世紀》以來的預言都證明了其所言不虛。但是我很少想到這個問題,我不想末日和永生是因為我不能去推斷,而且我的身體,我的生命肯定也到達不了。 李:你認為藝術能達到終點嗎? 王:藝術也不能達到,藝術只能夠作為一種見證存在。我相信到末日之前都還有一些偉大的藝術家與他們的作品會不斷地被人們所惦記,假如説這個世界都沒有了,藝術其實也就不存在了,但是它不是一個悲劇。任何一種信仰或一個宗教觀並不把終結看成是一種悲劇,那是人類的邏輯。宗教不會説生就是好,死就是不好;失去就是不好,獲得就是好;少就是不好,多就是好。大家都抱著耶穌屍體哭泣的時候,死是一個必須的通道,是獲得新生命的一扇門。這就是信仰中的一個觀念,如果我們的藝術能夠做到幾百年或者幾千年後,仍然被人們所紀念、所喜歡,那麼它就一定是為真理做見證的藝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