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舊充新、以次充好 “挂羊頭賣狗肉”成部分孤品直播間生意經

圖：很多孤品直播間都標注商品“不退不換”或“NO退 NO換”。 資料圖片

　　“看到直播間説孤品清倉，價格十分便宜，就買了一件毛衣。因為通過直播間根本看不到瑕疵，收到貨才發現袖口都是毛球，也沒有吊牌，像是被穿過很久的衣服。”消費者李佳近日告訴《中國消費者報》記者。

　　提到“孤品”，很多消費者會聯想到“古著”二奢”等，通常指那些年代久遠、已經停産的大牌服裝或者保存良好的時代精品。不過，記者調查發現，當前不少直播間以“孤品”作為噱頭，出售的卻是殘次或二手衣物，且聲稱“不退不換”。

　　以次充好現象突出

　　記者在電商平臺上搜索“孤品直播間”，隨即跳出了“孤品撿漏”等字樣的多個女裝直播間頁面，大部分主播都表示自己所銷售的“孤品”來源於工廠“樣單”原單”“尾貨”。記者瀏覽發現，這些直播間最大特點就是價格便宜，一件衣服往往只要幾十元甚至9.9元。

　　記者在一家服飾直播間內看到，由於商品數量較多，主播僅展示一下衣服、説明衣服標號、適合多少體重的人穿，就快速挂到了衣架上。一件衣服在鏡頭前僅展示數秒就快速換到下一件，這也是孤品直播間的常規操作，即採用快速過款的方式營造出緊迫感，有些衣服只有一件，還需要消費者在公屏打出數字、參與搶購。

　　一位業內人士告訴記者，“快速過款”實際上是一種帶貨手段，通過快速過款與講解的方式，讓消費者不停地在評論區互動，從而提高直播間熱度，同時也能夠營造出一些緊迫感，推動消費者快速下單。

　　廣東消費者鍾女士告訴記者，她買過某孤品直播間的毛衣，看起來明顯是被穿過的舊衣服，毛衣的袖口起球嚴重。“有的衣服看起來很舊，我當時在直播間發了一條消息，結果就被拉黑了。”鍾女士説。

　　網友Sardon對記者説，最開始她在某孤品直播間花了19元買過一件外套，雖然沒有吊牌，但品質不錯。隨後又陸續買了共計200多元的衣服，但那些衣服都存在腋下起球、領口臟、標簽磨損、布料褪色等各種問題，明顯是二手衣服。“當時購買的時候直播間過款過快，而且在濾鏡下根本看不清原貌。如果買到二手衣物，或者細菌超標、生産不合格的商品就得不償失了。”

　　“我覺得這種直播間一般是二手衣和新衣服摻著賣。”消費者佳佳表示，“我發現有些主播會戴手套去拿衣服。後來我了解到可能是因為有的舊衣物泡過消毒液或者其他液體，具有一定腐蝕性。”

　　記者發現，在社交平臺也有不少網友講述自己在孤品直播間買衣服的經歷，很多網友反映買到的衣服明顯有洗滌劑的氣味，有的衣服口袋還有破洞……類似問題不勝枚舉。

　　“不退不換”應屬無效

　　記者調查發現，孤品直播間往往標有“不退不換無售後”“微瑕”“完美主義者慎拍”“跑單拉黑”等字樣。雖然不少消費者購買後發現衣物存在問題，但考慮到商品本身的價格與維權難度後，大多選擇“花錢買個教訓”，這間接給了一些無良商家可乘之機，通過消耗大量的低價二手貨品賺取其中的差價。

　　也有部分消費者在收到殘次商品後選擇通過平臺進行申訴。佳佳説，她曾買到一件衣服，明顯有穿著痕跡，向平臺申訴要求退貨退款。“因為商家理虧，最終平臺判定要給我退款，但很快我就被商家拉黑了。”佳佳認為，有的商家清楚顧客收到貨後會申請退貨，所以直播間直接説不接受退換，目的是讓大家在心理上默認不能退貨，有“霸王條款”之嫌。

　　北京瀛和律師事務所合夥人、律師安志軍在接受《中國消費者報》記者採訪時表示，當經營者銷售的商品不符合品質要求，必鬚根據消費者的要求進行退貨、更換、修理等，這是經營者的法定義務。孤品直播間的“不退不換”屬於店堂告示，排除和限制了消費者的權利，免除經營者的責任，違反了《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規定，不合規且無效。

　　記者還發現，有消費者反映很多孤品直播間玩文字遊戲，並不説明商品是新的還是二手，一律以“孤品”統稱；也有網友表示，自己在直播間問衣服是否為全新，就會被主播拉黑。

　　對此，安志軍表示，向消費者提供明確、準確的商品資訊是經營者的法定義務，以模糊商品真實屬性的方式進行銷售，違反法律規定且損人不利己，極易引發售後爭議乃至法律糾紛。

　　行業亟待標準規範

　　事實上，二手衣物被“包裝”成尾貨、樣衣後以所謂的“孤品”流入市場，讓真正做尾貨生意的經營者們苦不堪言。上述業內人士告訴記者，“樣單”“原單”“尾單”“存貨”通常都有一定數量，基本上不會只有一件。

　　做女裝尾貨生意的張女士從事孤品直播剛不久便打算退出這個行業。她告訴記者，當前該市場比較混亂，一些不良商家打著“孤品”的名義賣廢衣、舊衣，造成了消費者對這個行業的不信任。同時，這個行業具有極大的不確定性，做尾貨生意找到好的貨源很重要，很難保證每一批貨都很好，有些成功的孤品直播間背後有深厚的貨源深度。

　　中國舊貨業協會衣服延用工作委員會秘書長楊膺鴻表示，目前二手服裝市場亂象叢生、惡性競爭，原因在於其流通確實存在著溯源困難、處理過程難透明、售後責任難劃分、監管依據缺失等問題。

　　記者注意到，中國舊貨業協會2021年發佈的《二手紡織服裝流通技術規範》中規定了二手紡織服裝的整理、品質衛生、標識和挂簽、銷售等要求，不過，該標準是團體標準，屬於社會團體協調相關市場主體共同制定的自我聲明公開和監督制度，對市場經營主體並沒有強制規範作用。

　　楊膺鴻表示，此前團體標準的制定便耗時兩年修改編撰，最終實現行業內部互通。但由於該標準缺乏行政強制力，在後續落實方面存在困難。“二手服裝的流通在我國屬於起步階段，希望能夠引起有關部門對標準的重視，通過試點推動團體標準的實施，並儘快開展行業標準的制定。”楊膺鴻表示。

　　完善的標準不僅涉及到賣家、買家的切身利益，而且關係著二手貨流通市場的秩序和健康發展。針對以二手充新品的現象，3月7日，中國舊貨業協會、全國二手貨標準化技術委員會啟動了《二手貨品質鑒定通則》和《舊貨(二手貨)市場經營管理規範》2項國家標準修訂工作，從商品品質鑒定到商戶經營管理，都將有更加明確具體的規範和要求，將直接影響到二手貨流通行業的各個方面。

　　安志軍建議，平臺也應加強入口審核、完善平臺規則，要著眼于杜絕商家欺詐和保護消費者權益，進一步完善平臺服務協議和交易規則，明確商家進入和退出、商品和服務品質保障等方面的權利和義務。“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還應依據平臺服務協議和交易規則，加大處罰力度，對平臺記憶體在違法違規行為的經營者實施警示、暫停或者終止服務等措施，並及時公示和建立黑名單，對相關行為人的再次入駐平臺進行限制或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