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經營報
遊戲産業的發展催生出了遊戲陪玩新賽道。圖為某遊戲賽事現場。本報資料室/圖
遊戲領域未成年人保護的戰火已然蔓延到了衍生産業鏈。
近日,包括歡聚集團旗下Hello語音、虎牙旗下小鹿陪玩、刀鋒互娛旗下一派陪玩等7款遊戲陪玩類APP突遭下架。《中國經營報》記者測試後發現,目前,上述7款APP已從各大應用商店的陪玩搜索列表消失。
儘管有業內人士表示,此輪監管留有整改空間,上述APP屬於“無限期下架”,相關平臺方按照要求整改完成並驗收合格後,仍可繼續上架。但再一次敲響的警鐘仍在提醒行業,不顧業內生態的野蠻發展方式是時候消停了。
遊戲産業時評人張書樂告訴記者:“監管對於當前的陪玩行業而言,是有利無弊的。陪玩中出現的遊戲作弊、軟色情、打擦邊球等問題意味著行業可能跑錯了方向,監管可以起到強力糾錯的效果。”
針對遊戲陪玩APP目前整改方向及進展等問題,多家平臺均回復記者稱:“公司在嚴格按照相關要求積極整改”,但對於具體的整改措施及方案,相關平臺並未給出更多回復。
被“污名化”的陪練
根據《2021年1—6月中國遊戲産業報告》數據,今年上半年,中國遊戲用戶規模同比增長1.38%,已近6.67億人,其中,移動遊戲用戶規模達到6.56億人。
儘管遊戲在國內的用戶普及度進一步提高,但作為遊戲衍生産業鏈上的一環,遊戲陪練相對而言仍屬於小眾。更重要的是,一提到陪練,大眾常常神色曖昧,對“陪”的關注遠大於“練”。
實際上,陪練並非不正當職業,早在2019年,陪練就被認定為産業結構性調整之下的新職業。當年,人社部官網正式對外公佈了13個新職業,其中就包括電子競技員。
同年,中國通信工業協會、中國通信工業協會電子競技分會、中國電子技術標準化研究院連同業內企業一起起草了《中國電子競技陪練師標準》,為電子競技行業的相關組織開展電子競技陪練師職業技能鑒定提供依據。
石武就是通過了電競陪練師職業資質認定考核的陪練師。
“最開始我只是比較喜歡玩遊戲,後來隨著遊戲等級越來越高,和我一起玩遊戲的朋友認為我技術不錯,開玩笑説可以做陪練,我抱著嘗試的心態開始在陪練平臺接單,順便通過了陪練師的資質考核。”石武回憶道,“考核分兩步,我先通過了線上的筆試,後來又通過兩輪遊戲考核才拿到的資質。”
雖然已經取得了陪練師資質,但石武並不是全職的遊戲陪練。在工作日,他和普通的上班族一樣,有著朝九晚五的上班日常,只是在工作結束後的晚上,才開始在王者峽谷釋放下白天的緊張。
相比其他全職的陪練,兼職的石武明顯佛係得多,每單7元的陪練價格與其説是賺錢,不如説消遣。“我接單的時間一般在7點半以後,下線時間也不固定,接到沒單為止。對於我而言,這更多是個愛好。”石武告訴記者。
值得一提的是,石武僅在網路上維持著“佛係陪玩”的人物形象,在現實生活中,他並不向身邊的朋友透露這一消息,即便在最初,他是在朋友的慫恿下才開始的陪玩之旅。
事實上,他不想透露的原因也很簡單,畢竟目前陪玩總和“軟色情”“不正經”“擦邊球”扯上關係。
陪玩“失格”
“行業裏‘軟色情’‘擦邊球’的情況肯定存在,就我個人體驗,這應該是少數人的作為。”石武説,“作為男陪練,被人騷擾的情況並不常見。”
然而,對於女陪練而言,個人體驗卻大相徑庭。另一位遊戲陪練秦末告訴記者,“在陪玩過程中,女陪練難免遇到被騷擾的情況。”
不同於石武,將陪練作為全職工作的秦末更加在意接單數量,因為這與其當月的收入密切相關。而想要提高收入,就需要做好服務。“主動私聊潛在的客戶,按照客戶需求接單,並且在服務中盡可能滿足其要求,與客戶保持友好關係,這是我們獲得更多點單和回頭客的小訣竅。”秦末表示。
在服務行業而言,“滿足需求”似乎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法則,但在陪玩行業,女陪練卻常常困頓於此。
秦末告訴記者,他在和關係好的女陪練聊天時,常常有人向他傾訴類似的煩惱。“陪玩過程中言語輕浮,污言穢語還比較好應付,最難的是有些客戶故意向小姑娘提過分要求,不滿足就給差評,要不金錢誘惑,難搞的很。”
在金錢誘惑下,有人止步,有人卻似乎找到了賺錢的門路。
此前,人民網曾曝光,一些女陪練借助陪玩平臺招攬玩家,假借陪練的名義向玩家提供色情表演、視頻裸聊等“深夜服務”,不僅明碼標價,並且已形成完備的業務鏈。
“不過,涉黃的交易應該都是場外交易,因為現在平臺一般會有審核和監控手段,在平臺內進行涉黃交易是違規的,會被封號。”石武提醒記者。
所謂場外交易,即跨過陪玩平臺,通過分享社交賬號的方式轉入其他社交平臺進行的交易。然而,記者通過測試發現,想要進行場外交易,繞過陪玩平臺的難度並不大,玩家和陪練除了可以在遊戲連麥中獲得彼此賬號資訊之外,在陪玩平臺的聊天對話方塊中甚至可以直接分享其他社交平臺賬號。
仍待完善的盈利模式
更重要的是,對於陪練而言,場外交易不僅難度不大,而且有利可圖。
記者了解接到,目前,遊戲陪玩平臺的盈利模式主要是訂單抽成,陪練在平臺每成功接到一單,陪練平臺即可按照一定比例從中扣除相應金額。“像你下的13元/半小時的這一單,平臺就會扣掉2.6元,還是有點貴的。”秦末告訴記者。
通過場外交易,陪練不僅可以省去與平臺的分成,還可以積累客戶資源。但對於陪玩平臺而言,平臺掌控力不足、監管難度大、陪練及客戶流失的漏洞卻幾乎是致命的。
某平臺陪練甚至向記者表示,“目前陪練平臺的大批下架對我影響不大,我已經不太在平臺接單,我現在有專門的接單群。”
另一方面,張書樂告訴記者,陪玩平臺盈利場景的狹隘性同時也是引發行業亂象的根源。“由於陪玩平臺盈利模式比較單一,陪玩市場容易在盈利壓力下,變異得軟色情化(語音誘惑或現實陪玩)或功利化(練級)。”
“因此,此番的監管對陪練行業而言是有利無弊的。問題叢生的行業此前跑錯了方向,監管可以起到強力糾錯的效果。”張書樂表示。
同時,業內分析師也表示,在遊戲審批門檻提高的背景下,還在依靠爆款遊戲和明星陪練的交易模式,其盈利局限性明顯,未來行業需要開發更為豐富的盈利渠道,才能具備發展持續性。
艾瑞諮詢發佈《2021年中國電競行業研究報告》顯示,2020年電競整體市場規模超過1450億元,增長主要來自於移動電競遊戲市場和電競生態市場的快速發展。其中,電競生態市場增速超過移動電競遊戲市場增速,達到45.2%。
在電競生態市場中,遊戲直播市場與電競陪練市場成為繁榮電競生態的兩個主要細分領域。艾瑞諮詢預測,預計在2021年,電競陪練市場規模將超過140億元。
業內人士認為,在電競市場的增長紅利期,陪練市場發展潛力巨大,但在行業高速發展之下,不時踩踩剎車才能找到更好的前進方向。
(石武 秦末均為化名)
(責任編輯:柯曉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