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克傑被處決了、胡長清被處決了及賈永祥被處決了……慕綏新被判刑了、李紀周被判刑了及劉實被判刑了，劉知炳又被判刑了……一個一個的高官落馬了。
好！政府説。好！老百姓説。
這些高官沒有殺人，沒有搶劫。他們都是因為經濟問題而犯罪的。判決中雖沒有説他們是因為玩弄女性或被女性玩弄，但報紙上無所不知的記者們揭露出來，他們的私生活中都有一個或數個女人。
這並不奇怪。如果沒有女人，才奇怪呢。食、色，性也。
亞當是上帝締造的，應當是嫡系聖人，夏娃又是亞當的肋骨，也應當算是聖人，然而他們很沒有出息地還是偷吃了禁果。
何況人不是聖人。
孔子尚曰：“一日三省吾身”。假若哪一天孔子忘記了“三省”，而只是“二省”、“一省”，甚至“不省”，孔子還會是孔子嗎？
人性有弱點，誰都知道，也都承認。從“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到“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可見人為天地生物，必有其“情感弱點”。我們的偉人也功過三七開。
當然，人性有弱點，但不是犯罪的理由。尤其是共産黨人，共産黨人為了國家利益應當比普通人修養高一些，私欲和貪慾少一些。
然而除此之外，我們的制度是不是應當有檢討的地方呢？當大堤垮了的時候，我們僅僅去埋怨螞蟻它不該在大堤上築穴？可螞蟻需要挖穴而居啊。
我想起現在的學者經常説的一個詞：“制度犯罪”，準確地説應當是“制度製造犯罪”。
成克傑、胡長清、慕綏新等等都是有領導素質的人。他們無論演講、説教、工作等都是有能力的。否則不可能在萬舸爭流的宦海中沉浮多年，領導一方百姓。許多落馬的幹部如果去掉貪婪的人性，他們的政績應該説還是會不錯的。然而由於他們沒有約束、自我約束和制度約束，他們成了千古罪人。
自我約束是不太好確定的東西。人類嚮往自由的天性往往突破道德的界限和法律的約束。完善的制度保障才是可靠而有力的約束——螞蟻很難在鋼鐵長城上挖穴的。
而我們似乎沒有這樣的制度，即使有也形同虛設。於是乎，一個一個的高官像魚兒似的咬住了法律之鉤。
首鋼北鋼公司的管志誠因為索賄、受賄而被判了死刑，但在管被處決之後任北鋼公司總經理助理和副總經理的楊立宇、趙東祥又重蹈覆轍，瘋狂索賄受賄，結果楊立宇被判處了死緩，趙東祥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而瀋陽市的領導幹部幾乎落馬的就更多的。難道他們不知道法律的厲害？難道他們全部失去了人性？孟德斯鳩有句話可以作為這種現象的解釋：有權力就會濫用權力。
沒有制約的權力必然導致腐敗。依法治國，完善的制度是保障。
假若他們在剛剛有犯罪的苗頭和萌芽時就被發現，假若他們罪行未深的時候就被發現，假若他們沒有這麼大的權力，假若他們處於嚴格的監督管理之下……
假如這麼多的假如不是假如，老百姓的利益不會遭受損失，這些落法者也會清白為官，留下清譽，甚至垂名青史，萬古流芳。
犯罪了，犯罪被發現了，犯罪得到懲罰了，正義就實現了嗎？對於老百姓來説，是。然而對於政府呢？
犧牲了國家財産、公民利益是“犧牲”，“犧牲”了這麼多“優秀”的管理者就不算是“犧牲”嗎？
國家財産、公民利益和優秀管理者都是政府的財富，應該如何改變這種情況，才是政府應當首先考慮的事情。
惟一的辦法是完善制度，從制度上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從發生的案件中尋找制度的缺陷，亡羊補牢。僅僅依靠法律的威嚇是不能夠遏止犯罪的，尤其是經濟犯罪。
把反腐敗的精力和投入拿出一部分來健全制度，必將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當我們津津樂道于反腐敗的成果時，我們也應當看看政府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而採取了什麼措施。
讓我們的制度再健全一些吧！ （秦秀春，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
《人民法院報》 2001年12月2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