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大學能源經濟創新中心主任 林伯強

　　國務院發佈的《關於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和《關於國有企業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的意見》中，明確提出對自然壟斷行業實行政企分開、政資分開、特許經營、政府監管，根據不同行業特點實行網運分開、放開競爭性業務，以促進公共資源配置市場化。兩個指導意見之間有何關係？又將如何影響能源行業的改革和發展？

　　現在能源需求增長慢下來，則需要提高行業和企業效率。因此進行能源國企改革和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打破一體化壟斷，有必要性和迫切性。但是，能源國企改革應該和能源行業體制改革一起討論，和能源市場化建設齊頭並進。國企改革與行業改革密不可分，是一個相互促進的過程，因此需要考慮改革的背景條件和結果，不能簡單認為拆分就是改革。其實並購重組可能是改革的重要途徑和具體表現形式，國企改革需要這一過程，混合所有制改革也需要這一過程。

　　此次發佈的兩個意見中都涉及混合所有制改革。混合所有制改革已經推行了一段時間，一些能源國有企業嘗試著探索改革路徑和模式，但成功率不高。主要是企業都知道需要進行混合所有制改革，但是具體要怎麼走，掌握什麼樣的尺度，不是很清楚。此次兩個意見的主要亮點在於做了一些比較切實可行的界定，如分類分層推進混改，具有可操作性，也比較符合現實。

　　能源行業體制改革中，管網分開應該是個大方向。理論上説，管網分開符合市場化改革的方向，有利於打破能源行業的一體化壟斷，增強行業競爭力。但是，管網分開並不能自然得出提高行業競爭力的結果，因為競爭市場還需要其他的必須條件，比如價格、産權、行業格局等，而且與經濟發展階段相關。在經濟發展特別快的階段，滿足快速增長的需求是能源行業的最主要目標，而政府因為種種原因管制價格，一體化的壟斷的確有它的好處，可以內部消化價格和其他扭曲對行業的影響。

　　石油天然氣産業鏈環節中，大家先把改革的目光投向了輸送環節，應該説從管網入手比較容易，都是國有，拆分組合都相對容易。另一方面，管網對於行業發展和競爭也是一個相對關鍵的環節。管網分開改革將對目前的油氣行業和國有企業産生重大影響，將打破油氣行業目前比較集中的一體化壟斷現狀，會比較大地改變現有油氣市場格局。目前油氣管網改革還沒有涉及産權多元和拆分細節，但是，只要管網獨立，無論是否有産權多元，無論成立多個還是單個，如果監管得力，應該可以滿足公平準入和增加行業競爭。

　　其實，輸送環節獨立的思路，電力行業早就實施了。電力輸送跟油氣輸送的確有所不同，但都涉及自然壟斷，因此油氣行業改革基本思路類似電力行業改革。簡單説，就是管住中間，放開兩頭。有人認為，電網已經進行了十多年，而目前的電網經營模式顯然不盡如人意，因為電網改革仍在進行中，也引發了人們對油氣管網改革的一些猜測。其實，電網輸配獨立經歷了十多年的檢驗，這期間電網和電力生産都得到大幅度增長，為滿足電力快速增長做出了貢獻。根據目前的電改文件，此次改革主要是售電側分離，並沒有涉及電網拆分。因此，按照目前電改模式，應該不會成立太多家油氣管網公司。在油氣體制改革中，借鑒電力行業的改革經驗，可以揚長避短。

　　管網獨立改革顯然對民營企業進入有好處，但民營企業真正可以並願意混合，混合的雙方或者多方除了必須有共鳴和互補點，還需要解決“玻璃門”的相關問題。現實中“玻璃門”比較複雜，涉及到一些更為宏觀的問題，比如如何加快油氣價格改革，為油氣企業提供一個可以預期、穩定的運作環境；在目前油氣供應格局下，如何兼顧能源安全和國際競爭；如何盡可能減少政府行政干預，使民營企業能夠跟國有企業平等競爭等。

　　可見，能源行業改革管住中間會比較容易，放開上下游則相對困難。混合所有制改革和發展是一個過程，真正取得成功，還取決於各種相關配套改革措施，甚至觀念改變。種種原因使得近二十多年來能源領域快速發展過程中，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沒有一個共同成長的過程，造成了能源國企一家獨大的局面。而且，混合所有制改革在現實中還涉及操作性問題，比如説，如何把握好“國有資産不流失”的尺度，就是一個比較困難的問題。民營企業必須有利才會參與，而國有如何讓利又如何保證“國有資産不流失”？

　　混合所有制發展還涉及對公益類和商業類環節的明確界定。現階段公益類環節還需要國有企業來把持，與商業類的經營目標不一樣，公益類由於涉及政府的社會發展目標，盈利要求不能高，而且政府還會保持行政和價格干預，因此公益類企業同時也需要受到保護。改革背景下，國企需要更加注重投資收益率，因此將會以商業類經營為主，而商業類發展趨勢是向社會資本市場開放。所以，能源行業産業鏈的不同板塊，是公益的還是商業的，需要清楚加以界定。

　　總之，油氣行業改革放開上下游、管好中間輸送環節的思路，的確能夠給民營企業帶來新的發展空間。但是在能源領域，民營依然面臨著“玻璃門”等問題，因此在改革過程中，還需要積極地進行配套改革，讓民營資本能夠更加順暢、平等地加入競爭。這既影響混合所有制發展，也將深刻影響國企改革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