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洪

　　暴跌難免有恐慌，恐慌必然有踩踏。在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期間，面對道瓊斯指數斷崖式下滑，見慣了資本市場大風大浪的巴菲特，都感到了一絲恐懼。記得當時他曾對媒體這樣説：“我感覺這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景象，美國公眾和國會都沒有完全領會問題的嚴重性；我想，我們眼前真的是萬丈深淵。”

　　“萬丈深淵”的一個具體例證，是一次在朋友生日宴會上，不少客人詢問巴菲特，他們投資的貨幣市場基金是否安全。這立刻引起了巴菲特的高度警惕。長期起來，貨幣市場基金都是投資安全的代名詞，但現在連這個地方也掀起了波瀾，這説明市場信心已到了何等危急的時刻。

　　巴菲特當時的評價是：“當開勞斯萊斯的人們都在為自己的財産而擔心時，你就知道出麻煩了。”

　　危機還在發酵中，不斷有美國金融企業破産倒閉，但在巴菲特看來，隨著美國政府一系列龐大救市措施的出臺，美國股市似乎也到了該克服恐懼的最佳時候了。

　　事實上，在當時的市場情況下，坐擁數百億美元現金的巴菲特，更是各大公司求助的對象，其中就包括高盛集團。在當年華爾街五大投行中，第五大投行貝爾斯登被摩根大通收購，第四大投行雷曼兄弟走上破産不歸路，第三大投行美林公司則賣身給了美國銀行，摩根士坦利則獲得了日本三菱日聯金融集團的注資。作為華爾街頭牌的高盛要想生存，也必須尋找更多資金援助。

　　當年9月23日，巴菲特旗下的伯克希爾哈薩韋公司入股高盛集團。按照雙方達成的協議，巴菲特向高盛注入50億美元，將得到相應的優先股，股息率為10%；另外，巴菲特還獲得認股優先權，有權以每股115美元的價格再收購50億美元的高盛普通股，該價格較當天高盛收盤價125.05美元低8%。

　　投資高盛之後的一個多星期，巴菲特又與另一家美國支柱性企業——通用電氣達成協定，他出資30億美元購買通用電氣的優先股，股息率同樣為10%，同時他獲得通用電氣30億美元普通股的認購權證，行權價也低於當前價格。

　　巴菲特賺了嗎？但至少在華爾街驚濤駭浪的那幾個月，“股神”真未必料事如神。在巴菲特進行這兩筆大投資時，道瓊斯股指還在10000點上方，但到2009年3月份，股指一度跌到了7000點下方。慘烈的跌幅，讓巴菲特損失慘重。

　　按照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公佈的年報，在金融危機最猛烈的2008年，該公司每股賬面價值下降了9.6%，為巴菲特1965年執掌該公司以來的最大跌幅。

　　2009年4月，由於股市持續下跌，穆迪公司一度取消了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的AAA評級。這導致該公司股價再次大幅受挫，從2008年9月出手高盛至2009年年底， 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整體市值下跌了約30%，這是巴菲特前所未有的走麥城的經歷。

　　巴菲特似乎失算了。他後來自嘲説，如果他等到2009年3月市場觸底時才動用他的現金，他就會大賺一票了。當時的一些美國分析師也揶揄説，“或許是這位先知換個新水晶球的時候了”。

　　但風物長宜放眼量，作為價值投資的提倡者，巴菲特不是賭徒，他不欣賞“快進快出”和“賺一票就走”，他看重的是這兩家美國公司的長遠發展，而事實也證明了他的判斷。

　　他對高盛兩筆總共100億美元的投資，50億優先股等同於借款，旱澇保收，但10%的高利息率，使巴菲特每年即可獲利5億美元，計算下來，每天可獲利137萬美元，按照巴菲特自己的説法，每當秒針“滴答”一聲，高盛就要付給伯克希爾15美元。

　　但更大的收穫，無疑是對高盛的認股權。隨著恐慌逐步得到緩解，美國股市也開始回升，到2010年初，高盛的股價已反彈至170美元，巴菲特通過行使認股權獲得了豐厚的收入。他對通用電氣的投資，同樣受益匪淺。

　　巴菲特後來總結説：“我犯了很多錯誤。我沒有利用混亂帶來的機會實現收益最大化。但最終，結果還算差強人意。”

　　更關鍵的是，巴菲特在金融危機最囂張時的果斷出手，一定程度上鼓舞了其他投資者，對市場穩定有著莫大之功。這也體現了巴菲特作為美國超級富豪的大局意識和責任意識。這使得他在總體形象不佳的美國富人圈，一直是一個正能量的代表。也難怪2008年美國總統大選，當時的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奧巴馬和共和黨競爭對手麥凱恩，在這一點上都立場一致：如果當選，歡迎巴菲特出任美國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