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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年只對準一個城墻口衝鋒”——與任正非面對面

  • 發佈時間:2016-05-09 11:25:52  來源:新華網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新華社深圳5月9日電 題:“28年只對準一個城墻口衝鋒”——與任正非面對面

  新華社記者

  任正非和華為公司,堪稱當代商業史上的傳奇。

  1987年,年滿43歲的任正非和5個同伴集資2.1萬元成立華為公司,利用兩台萬用錶加一台示波器,在深圳的一個“爛棚棚”裏起家創業。

  28年後,華為公司由默默無聞的小作坊成長為通信領域的全球領導者:2015年營收3950億元人民幣,凈利潤369億元,增速均達30%以上。作為華為領軍人物,任正非從一名中年創業者成為全球知名企業家,深深影響了許多人……

  華為走過了怎樣的創業、創新之路?成功密碼是什麼?“28年只做一件事”的任正非究竟做了怎樣“一件事”?有著怎樣的心路歷程?在他看來,當下的深圳乃至中國應該如何創新驅動發展?政府需要築牢哪些堤壩?

  帶著一系列問題,新華社記者近日走進位於深圳龍崗坂田的華為總部,與任正非面對面,進行了3個多小時的訪談……

  成功密碼:“堅持只做一件事”

  記者:當下全球經濟不景氣,華為卻逆風飛揚。華為成功的基因和秘訣是什麼?

  任正非:第一,華為的發展得益於國家政治大環境和深圳經濟小環境的改變,如果沒有改革開放,就沒有我們的發展。深圳1987年18號文件明晰了民營企業産權。沒有這個文件,我們不會創建華為。後來,華為發展到一定規模時,我們感到稅負太重,很多同事説把錢分了算了。這時深圳出了“22條”,提出投資先不徵稅,等到收益後再徵稅,實行了好幾年。這個時候我們就規模化了。

  第二,華為堅定不移28年只對準通信領域這個“城墻口”衝鋒。我們成長起來後,堅持只做一件事,在一個方面做大。華為只有幾十人的時候就對著一個“城墻口”進攻,幾百人、幾萬人的時候也是對著這個“城墻口”進攻,現在十幾萬人還是對著這個“城墻口”衝鋒。密集炮火,飽和攻擊。每年1000多億元的“彈藥量”炮轟這個“城墻口”,研發近600億元,市場服務500億元到600億元,最終在大數據傳送上我們領先了世界。引領世界後,我們倡導建立世界大秩序,建立一個開放、共贏的架構,有利於世界成千上萬家企業一同建設資訊社會。

  第三,華為堅定不移持續變革,全面學習西方公司管理。我們花了28年時間向西方學習,至今還沒有打通全流程,雖然我們和其他一些公司比管理已經很好了,但和愛立信這樣的國際公司相比,多了2萬管理人員,每年多花40億美元管理費用。所以我們還在不斷優化組織和流程,提升內部效率。

  記者:華為每年花上億美元請IBM顧問團隊來幫助管理企業。為什麼要花這麼大的價錢改進管理?

  任正非:你們知道嗎?豐田的董事退休後帶著一個高級團隊在我們公司工作了10年,德國的工程研究院團隊在我們公司也待了十幾年,才使我們的生産過程走向了科學化、正常化。從生産幾萬塊錢的産品開始,到現在幾百億美元、上千億美元的生産,華為才越搞越好。我們每年花好多億美元的顧問費。

  我們走出國門、走向全世界的時候,什麼都不會,不知道什麼叫交付,全是請世界各國的工程顧問公司幫助我們。第一步就是認真學習,使公司逐步走向管理規範化。現在我們正在自己往前一步,就想再做得更簡單一些、更好一些。

  記者:華為有沒有弱點?

  任正非:有。華為公司3年前應該快垮了。為什麼?因為大家有錢了,怕苦了。我們往海外派人都派不出去。大家都想在北京買房、陪小孩,都想在好地方呆。我們就琢磨:為什麼不提升一線作戰的人的待遇呢?我們確定非洲“將軍”的標準與上海、北京的標準不一樣,年輕人在非洲很快就當上“將軍”。你在非洲幹,就朝著這個非洲“將軍”的標準,達到了就是“將軍”,就可以拿“將軍”的錢。現在我們的非洲員工根本不想回來。

  記者:創新能把華為領向一個怎樣的未來?

  任正非:比如4K高清電視,現在北京、深圳都還做不到,但四川全省連邊遠農村用的都是4K高清電視,就是我們和四川電信合作做的。4K電視會把頻寬、資訊管道撐得很大。手機很快也是2K了,也會把資訊管道撐大。這麼大的管道一定要有人來做!4K現在還沒有到來,VR(虛擬現實)就要到來了,還能互動,流量會遠遠大於4K。這是阻擋不住的社會發展趨勢,也是巨大的戰略機會。香港、澳門馬上也會實現。四川的實踐證明,普通的農村也可以享受很高的頻寬。

  堅守“上甘嶺”:“中心是有理想”

  記者:華為成長過程中,正逢中國房地産爆發,您是否動搖過?

  任正非:沒有。沒炒過股票,沒做過房地産這些東西。

  記者:沒有誘惑麼?

  任正非:沒有。那時,公司樓下有個交易所,買股票的人裏三層外三層包圍著。我們樓上則平靜得像水一樣,都在幹活。我們就是專注做一件事情,攻擊“城墻口”。

  記者:是怎樣形成這樣一種文化的?

  任正非:傻,要總結的話就是傻,不把錢看成中心。中心是理想,理想就是要堅守“上甘嶺”。錢不是最重要的。

  記者:華為為什麼不上市?

  任正非:因為我們把利益看得不重,就是為理想和目標而奮鬥。守住“上甘嶺”是很難的,還有好多犧牲。如果上市,“股東們”看著股市那兒可賺幾十億元、幾百億元,逼我們橫向發展,我們就攻不進“無人區”了。

  創新者窘境:“即使有‘黑天鵝’,也是在我們的咖啡杯中飛”

  記者:歷史上很多大公司幾乎在一夜之間倒閉了,就像在《創新者的窘境》裏寫的一樣。您有沒有這種憂患意識?

  任正非:至少在大數據傳送這個領域不會出現這種狀況。即使有“黑天鵝”,也是在我們的咖啡杯中飛。我們可以及時把“黑天鵝”轉化成“白天鵝”。我們內部的思想氛圍是很開放自由的,“黑天鵝”只會出現在我們的咖啡杯中,而不是在外面。我們這裡已經匯集了世界主要的技術潮流。

  記者:您對華為的未來比較樂觀,但是您自己也在強調“下一個倒下的是不是華為”,為什麼?

  任正非:兩個問題。第一,我們公司也會懈怠,我們增長的速度非常快,但是增長完了以後會不會變懶呢?我們要看到自己不足的地方。第二,我們國家一定要加強智慧財産權保護。物權都有物權法保護了,至少智慧財産權要等同於物權。國家要保護智慧財産權,才能有發明。

  記者:前段時間您和愛立信簽訂了一個專利交叉許可協議?

  任正非:是的,簽訂後我們公司高層歡呼雀躍,因為我們買了一張世界門票。我們一個普通員工寫了個帖子,説“我們與世界握手,我們把世界握到了手中”。

  如果我們保護原創發明,就有很多人去做原創,最後這個原創就會發展成産業。

   修寬航道:“主航道只會越來越寬,寬到你不可想像”

  記者:企業間的競爭其實挺殘酷的,但剛才聽您講到和國外的競爭對手可以自如地對話,這是怎麼做到的?不是都講企業競爭搞焦土政策嗎?

  任正非:那是別人説的焦土政策,我們從來沒有這樣做過。華為是小公司的時候就很開放,和別人總體都是保持友好的。為什麼我們在國際市場有這麼好的空間?因為我們智慧財産權的“核保護傘”建立起來了,這些年我們交了那麼多的智慧財産權費給別人,當然我們也收了非常多的專利費,和那麼多公司簽了專利交叉許可協議,這本身就是友善、尊重別人嘛。我們現在發展速度比別人快,進入的領域比別人深,我們還要顧及世界的發展。

  記者:華為都是在主航道作戰,那現在主航道是越來越寬了呢,還是越來越窄了呢?競爭對手是越來越多了、越來越強了,還是怎樣一個情景?

  任正非:主航道只會越來越寬,寬到你不可想像。我們現在還想像不出未來資訊社會是什麼樣子。我們只是把航道修寬了,在航道上走各種船,遊艇啊、貨輪啊、小木船啊,是別人的,運營商也只是收過路費。所以我們要跟千萬家公司合作,才可能實現這個目標。

  管住“兩條堤壩”:“政府最主要還是建立規則”

  記者:在深圳,政府和企業的關係怎樣?您對政府有什麼建議?

  任正非:深圳市政府做得比較好的一點,是政府基本不干預企業的具體運作。法治化、市場化,其實政府只要管住這兩條堤壩,企業在堤壩內有序運營,就不要管。政府最主要還是建立規則,在法治化和市場化方面給企業提供最有力的保障。

  記者:深圳創新型經濟如何走在全國前列?

  任正非:深圳就是要率先實現法治化、市場化,這方面要走在全國前面。打智慧財産權官司,法庭要公正判決。

  記者:過去有一個階段,珠三角地區被稱為“世界工廠”。您怎麼看這些年珠三角走的世界工廠之路?這條路對創新發展、創新驅動有怎樣的價值?

  任正非:20多年前你來華為看,會覺得華為是家快關閉的工廠。我們是利用兩台萬用錶加一台示波器在一個爛棚棚裏面起家的。我們曾經也是落後工廠,落後到比珠三角的加工廠還可憐。

  演變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現在珠三角大量勞動密集型産業轉到東南亞去了。你不能只看珠三角有少數高科技公司成功了。高科技公司也是在“低科技”的基礎上成長起來的。你只要給他條件,他就會改進自己、趕超自己,慢慢就會發展。高科技公司也需要“低科技”的零部件。

  記者:也就是説,如果沒有這些基礎製造業的支撐,所謂高科技也是沒有基礎的?

  任正非:是的。我們的高科技是由多少“低科技”組成的?每個零件都是高科技嗎?不可能。我們的産品是由多少零件組成的?以前買這些零件,我們都是付人民幣,到東莞提貨,現在是付美金,到東南亞提貨了。

  走向繁榮:“鋤頭一定要種出玉米,玉米就是實體企業”

  記者:您覺得現在抓住國際機遇進一步擴大改革開放,重點應該是在哪些方面?

  任正非:第一,減稅,先把稅減下來。減稅可以帶來企業持續減負,從而增加更多投資和創新,企業有錢搞研發,這樣就可能得到休養生息和喘息的空間,産業就能做大,稅基也大了。第二,改變勞動和資本的分配機制。華為這些年勞動與資本的分配比例是3:1,每年經營增值部分,按資本與勞動的貢獻設定一個分配比例,勞動者的積極性就起來了。

  記者:創新跟改革開放是什麼關係?

  任正非:創新就是釋放生産力,創造具體的財富,從而使中國走向繁榮。虛擬經濟是工具,工具是鋤頭,不能説我用了五六十把鋤頭就怎麼樣了,鋤頭一定要種出玉米,玉米就是實體企業。我們還是得發展實體企業,以解決人們真正的物質和文化需要為中心,才能使社會穩定下來。

  記者:有人説這些年改革的動力有弱化的現象,您怎麼評價?

  任正非:我認為如果每個人都抱著一夜暴富的想法,實現不了,它的動力就弱化了。但真真實實的是,天還是那個天,地還是那個地,轆轤籬笆狗都沒有變,你怎麼能變成“富二代”呢?如果我們抱著一種努力創造、緩慢健康成長的心態,每個人的滿意度就提升了。

  戰略耐性:“沒有理論的創新是不可能持久的,也不可能成功”

  記者:美國矽谷是世界高科技的高地,中國創新的希望何在?

  任正非:高科技領域最大的問題,是大家要沉得下心,沒有理論基礎的創新是不可能做成大産業的。“板凳要坐十年冷”,理論基礎的板凳可能要坐更長時間。我們搞科研,人比設備重要。用簡易的設備能做出複雜的科研成果來,而簡易的人即使使用先進的設備也做不出什麼來。

  記者:中國有可能成長出許多個“華為”嗎?

  任正非:可以的。第一,小企業做大,就得專心致志為客戶服務。小企業特別是創業的小企業,就是要認認真真、踏踏實實,真心誠意為客戶服務。小企業不要去講太多方法論,就是要真心誠意地磨好豆腐,豆腐做得好,一定是能賣出去的。只要真心誠意去對客戶,改進品質,一定會有機會。不要把管理搞得太複雜。第二,先在一個領域裏做好,持之以恒做好一個“螺絲釘”。第三,小公司不能稍微成功就自我膨脹。我始終認為企業要踏踏實實一步一步發展。

  泡沫經濟對中國是一個摧毀,我們一定要踏踏實實搞科研。一個基礎理論變成大産業,要經歷幾十年的功夫,我們要有戰略耐性。要尊重科學家,有一些人踏踏實實做研究。如果學術研究泡沫化,中國未來高科技很難有前途。不要泡沫化,不要著急,不要大躍進。沒有理論的創新是不可能持久的,也不可能成功。

  我們公司在世界資源聚集地建立了20多個能力中心,沒有這些能力中心科學家的理論突破,就沒有我們的領先世界。中國必須構建理論突破,創新才有出路。小改、小革,不可能成為大産業。

  記者:您説的理論創新是指基礎研究?

  任正非:理論創新比基礎研究還要超前,因為他寫的方程也許連神仙都看不懂,就像愛因斯坦一百年前寫的引力場方程,當時誰也看不懂,經過許多科學家一百年的研究才終於證明理論是對的。很多前沿理論突破以後,人類當時都不能理解。

  記者:華為聘用的國外科學家很多?

  任正非:我們海外研究所的科學家大多是外國人,所長是中國人,所長就是服務。我們“2012實驗室”現在有700多位科學家,今年會到1400多人。

  記者:高科技發展應該以基礎理論為支撐?

  任正非:有理論創新才能産生大産業,當然有技術創新也能前進。日本一個做螺絲釘的小企業,幾十年只研究螺絲釘,它的螺絲釘永遠不會鬆動,全世界的高速鐵路大都是用這個公司的螺絲釘。一個螺絲釘就有非常多的地方可以研究。我去過德國的小村莊工廠,幾十年就做一個産品,打出的介紹圖不是説銷售了多少,而是佔世界份額多少,村莊企業啊!

  記者:就您在華為成長過程中的感受,我們國家在未來一輪經濟週期怎樣才能“搶佔”高新技術的一席之地?

  任正非:首先不要有“搶佔”這個概念,一搶,就泡沫化。就是踏踏實實做基礎,融入世界潮流,與世界一同發展,分享世界的成功。

  未來三十年:“一定會崛起非常多的大産業”

  記者:有人説深圳走上了創新驅動發展的道路,其中的一個動力源就是華為?

  任正非:未來資訊社會的深度和廣度不可想像,未來二三十年將是人類社會發生最大變化的時代。伴隨生物技術的突破、人工智慧的實現等等,未來人類社會一定會崛起非常多的大産業。

  我們面對著極大的智慧財産權威脅。過去二三十年,是從落後通信走向寬頻通信的二三十年,全世界出現多少大公司,美國思科、谷歌、Facebook、蘋果,中國沒有出多少,就是因為對智慧財産權保護不夠。未來還會出現更多的大産業,比如VR虛擬現實,中國在這些産業是有優勢的,但是要發展得更好,必須有十分苛刻的智慧財産權保護措施。

  記者:您覺得中國應該建設和發展怎樣的一種商業環境?

  任正非:我認為中央提出新常態是非常正確的。我們不再追求高速度了,適當發展慢一點,有發展品質才是最根本的。

  有個專家説,投資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外延方式,比如建一個鋼鐵廠,再建一個鋼鐵廠,又再建一個鋼鐵廠,規模就做大了;第二種叫普羅米修斯投資,普羅米修斯把火偷來了,有了火才有人類文明,這就是創新突破。我們國家提出要沿著創新之路增長經濟,是正確的。外延式增長,投資越大産品越過剩,價格越來越低,投資效果越差。

  記者:在您看來,我們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大機遇,同時面臨的大風險是什麼?

  任正非:我覺得,中國經濟沒有想像中那麼大的問題。主要是不要把自己泡沫化了。中國的情況還是比別人好的,只要不讓假貨橫行,就出不了大的問題。

  防範危機:“高成本最終會摧毀你的競爭力”

  記者:您覺得深圳未來的危機在哪?

  任正非:很簡單,140年前,世界的中心在匹茲堡,有鋼鐵。70年前,世界的中心在底特律,有汽車。現在,世界的中心在哪?不知道,會分散化,會去低成本的地方。高成本最終會摧毀你的競爭力。而且現在有了高鐵、網路、高速公路,活力分佈的時代已經形成了,但不會聚集在高成本的地方。

  記者:華為是深圳本土成長的企業,您對深圳的城市發展比如國際化、改革開放等有怎樣的期望?

  任正非:深圳房地産太多了,沒有大塊的工業用地了。大家知道大工業的發展,每一個公司都需要一定的空間發展。

  我們國家最終要走向工業現代化。四個現代化,最重要的是工業現代化。工業現代化最主要的,要有土地來換取工業的成長。現在土地越來越少,越來越貴,産業成長的可能空間就會越來越小。既然要發展大工業、引導大工業,就要算一算大工業需要的要素是什麼,這個要素在全世界是怎麼平均的,算一算每平方公里承載了多少産值,這些産值需要多少人,這些人要有住房,要有生活設施。生活設施太貴了,企業就承載不起;生産成本太高了,工業就發展不起來。

  中國企業走出去:“要搞清楚法律,不是有錢就能投資的”

  記者:對一些希望走出去的中國企業,有沒有一些建議?

  任正非:首先中國要建成法治國家,企業在國內就要遵紀守法。你在國內都不守法,出去一定是碰得頭破血流。所以我不支援中國企業盲目走出去。制度對社會的影響不會立竿見影,會幾十年一百年慢慢釋放影響。第二,要學會在中國管理市場經濟,在中國你死我活地對打,還活下來了的話,就能身強力壯地出去跟別人打。中國要加強法律、會計等各種制度的建設,使自己強盛了走出國門。不然企業走出去會遇到非常多的風險,最後可能血本無歸。所以我認為,中國企業要走出去,首先要法治化,要搞清楚法律,不是有錢就能投資的。(記者趙東輝、李斌、劉詩平、蔡國兆、彭勇、何雨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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