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第1版②】

　　象山縣良種畜牧場、象山縣飼料廠、象山縣東陳鄉畜牧獸醫站、象山縣丹西街道畜牧獸醫站……29年來，陳淑芳的工作單位頻頻變動，不變的是豬舍鴨棚間她忙碌的身影。天長日久，象山縣的400多個養殖大戶都認識她，都能背出她的電話號碼。

　　29年裏，發生過許多危險的事。

　　2007年夏天，陳淑芳到泗洲頭鎮養殖戶袁力新家給豬看病，豬一抬頭，針穿透了她的食指。她忍著劇痛給所有豬打完針，已經是午夜，開車回家時，不知是手痛還是心酸，眼淚模糊了視線。突然，方向盤一滑，車向大海衝去……多虧一個路樁擋住了汽車。

　　29年裏，發生過許多遺憾的事。

　　2014年9月的一個週六，陳淑芳陪著感到胸悶的母親去醫院檢查。剛到醫院，就接到了同事要她處理急事的電話。母親讓她先去處理好此事，過些日子再來檢查。不想，3天后，母親因腦梗塞幾乎成了植物人。

　　要幫養殖戶致富，僅有熱心腸是不夠的，得有高超的醫術。

　　走出校門時，陳淑芳只有中專學歷，在工作中常感到力不從心。

　　陳淑芳邊工作邊學完了獸醫專科、本科、碩士和博士課程。2013年，46歲的她獲得揚州大學博士學位，成為浙江省畜牧獸醫行業首位博士。畢業論文答辯時，評委劉秀梵院士評價她是“真正把論文寫在大地上的農業科技人員”。工作以來，她還在省級以上雜誌發表論文180余篇，其中3篇獲得全國農業科技論文一等獎。

　　在不斷學習中，陳淑芳攻克了一個個疑難雜症。

　　2006年，養殖戶反映獸醫按要求給家禽注射禽流感疫苗後家禽出現免疫反應，一個月內産蛋量下降30％。陳淑芳嘗試在家禽翅膀覆蓋的部位注射疫苗，無一齣現免疫反應。

　　2007年，豬附紅細胞體病首次在象山出現，陳淑芳剖檢了100多頭死豬，觀察了3000多頭病豬，摸索出治療方法，大大降低了病豬死亡率。

　　這兩個“陳淑芳療法”在寧波畜牧獸醫界得到了推廣。

　　真情感動眾多養殖戶

　　2012年，陳淑芳當上了象山縣畜牧獸醫總站站長，經常要接待前來陳情的養殖戶。對養殖戶反映的問題，她總是盡力解決。

　　2014年春節後上班第一天，象山縣墻頭鎮合心村十余個養豬人找到陳淑芳，“狀告”本村養雞人蔡雅蘭。原來，當年1月禽流感蔓延至寧波，家禽無人問津，蔡雅蘭無錢再給飼養的5000隻雞買飼料，饑餓的雞成群結隊到旁邊的養豬場搶食。

　　陳淑芳多方聯繫冷凍廠，幫蔡雅蘭賣掉了4000隻雞，剩下的雞實在找不到買家。

　　“我們是縣畜牧獸醫總站的，這些雞絕對沒問題！”3月8日，陳淑芳帶著10多名同事，替蔡雅蘭到縣城菜市場賣掉了剩下的雞。

　　為了防疫和安撫養殖戶，陳淑芳犧牲了一個個休息日，甚至兩個月只休息半天，大年三十晚上還在養殖場打防疫針，發燒到38．2℃也顧不上去醫院，自己在實驗室裏抽血檢測，排除禽流感後又投入工作。

　　陳建素在象山縣定塘鎮養鴨子，2012年8月8日，“海葵”颱風吹倒了毛竹鴨舍，2萬隻鴨子全部死亡。

　　陳建素打電話到象山縣畜牧獸醫總站：“為什麼寧波其他地方的養鴨戶都可以買畜牧業養殖險，颱風天死了鴨子可以獲賠，而象山縣養鴨戶卻無法買保險？我們十幾個養鴨戶要到縣政府去討説法！”

　　陳淑芳立即涉水來到陳建素的養鴨場，找到了鴨子死亡的原因：象山養殖戶一般用毛竹搭鴨舍，颱風將鴨舍掀倒甚至僅掀開一個風口時，生性膽小的鴨子就會相互踩踏，大量死亡。

　　陳淑芳幫助陳建素等養鴨戶造起了混凝土結構的鴨舍，在之後的颱風中鴨子安然無恙。

　　颱風剛離去，陳淑芳就跑到寧波聯繫保險公司，得知保險公司在其他地方推出畜牧業養殖險後處於虧損狀態，不願再推廣該險種。陳淑芳多方協調，終於使畜牧業養殖險覆蓋到了象山。

　　由於養殖戶將問題反映給陳淑芳，都能得到妥善解決，陳淑芳在象山縣養殖戶中威望極高。象山縣很多地方在拆遷養殖場時工作難以推進，就會找到陳淑芳。

　　賢庠鎮養鴨戶張國英家的鴨舍去年被列入政府拆遷範圍，鎮政府派幹部勸説多次無效。陳淑芳一齣馬，當天張國英就在拆遷協議上簽了字。

　　“因為我信任陳師傅。”張國英説，早年因一次糾紛，她多次陳情，很多人不願接近她。2013年初禽流感來襲，她家大量鴨蛋賣不出去，陳淑芳主動來幫她。

　　養殖戶對陳淑芳的信任也感動著陳淑芳，她一次次推遲到寧波與丈夫團聚。

　　2010年，陳淑芳的丈夫調往寧波工作，也為她在寧波找好了工作，但養殖戶挽留她，還給她丈夫寫信，懇請讓陳淑芳再留幾年。陳淑芳留下了。

　　2011年6月，陳淑芳的女兒考入寧波一所中學，她決定調到寧波工作，以便照顧女兒。

　　一天下午，陳淑芳打算為養殖戶上完最後一堂培訓課就到寧波報到。誰知她一走進教室，幾十個養殖戶一下子圍了上來，幾位婦女上前抱著她痛哭不已，還遞給她一封幾十人簽名的挽留信。

　　“我不走了。”陳淑芳抹著淚説。

　　探索養殖業可持續發展之路

　　“陳師傅，幹部説豬場規模太小，要拆掉，這些豬可是我們全家的依靠啊！”“説我家鴨子在河里拉屎污染環境，幹部不讓我養鴨了！”十年來，陳淑芳常接到這樣的電話。

　　隨著養殖業的發展，直接排到河裏的畜禽糞便對河水的污染越來越嚴重，關停小養殖場勢在必行，但一關了之，等於斷了養殖戶的生路。陳淑芳一直在探索既能發展養殖業又不污染環境的方法。

　　9年前，陳淑芳在鄉畜牧獸醫站當站長，動員所在鄉領導將幾個村的養殖場搬到一起建成畜牧小區，集中處理污水。在陳淑芳推動下，目前象山已建成10多個畜牧小區。

　　“多虧9年前陳師傅動員我搬進了畜牧小區，否則，我的養豬場在前年整治中就沒了。”泗洲頭鎮養殖戶朱仁騫説。

　　陳淑芳發現，一些養殖戶雖然進了養殖小區，但為了節省人力，將大部分豬糞衝到河裏，依舊污染環境。

　　2012年12月，陳淑芳天天趕到養豬場稱豬糞，得出了每頭豬每天的平均排糞量，發明瞭“豬糞定量”監管法。她要求獸醫每隔十天稱一次養殖場的豬糞，分量不夠，説明豬糞清理不夠乾淨，扣分！這一招真靈，養殖場豬糞量大增，衝地面的廢水豬糞含量大減。

　　豬可以進小區，鴨和鵝能否“離河”？

　　2010年，陳淑芳在岸邊挖池，安裝噴淋設施，建立糞污處理系統，實現“水禽上岸”。

　　可否用象山豐富的海水代替稀缺的淡水？前年，陳淑芳帶領團隊打造“水禽上岸”升級版———趕鵝下海。

　　鵝在海塘裏遊完泳上岸後，羽毛上結晶的鹽能夠防止細菌滋生，成活率和産蛋率都比在河裏生長的高，平均每只增收30元。

　　目前，象山縣已有30多萬隻水禽養在岸上，每天排入河中的糞便可減少60噸，使60余條河免受污染。

　　陳淑芳發現鵝很喜歡吃被稱作“海上一枝黃花”的大米草，便推動象山建起了大米草飼料加工廠，既可獲得鵝飼料，又能抑制大米草惡性擴張。

　　為了象山縣畜牧業可持續發展，陳淑芳加強了對病豬和死豬的監管，員工輪流蹲守在象山至寧波的交通要道上。

　　2013年的一個冬夜，陳淑芳和同事攔住了一輛裝著病豬的車。商販趁沒人注意塞給陳淑芳兩萬元錢，陳淑芳嚴拒賄金，秉公辦事。

　　圍追堵截防止死豬病豬流入市場畢竟治標不治本。2014年12月，在陳淑芳的多方奔走下，象山縣建成了病死豬無害化處理中心。同時由縣政府和養殖戶共同為全縣生豬投保，養殖戶將死豬送到無害化處理中心，每公斤可獲得10元保險賠償，這個價格和不良商販給的價格差不多。這下，沒有養殖戶願意冒著被處罰的風險將病豬和死豬出售給不法商販了。

　　替他人撫養了7個孩子

　　“如果不是陳師傅將孩子們接到她家，他們便不會有今天。”象山縣曉塘鄉養豬大戶胡雅雲提起陳淑芳，淚水奪眶而出。

　　2009年9月5日，胡雅雲的丈夫在建新養豬場時不幸觸電身亡，這對胡雅雲上高中的女兒和上小學的兒子打擊很大，女兒不願再去上學，吵著要回家幫胡雅雲打理養豬場。

　　陳淑芳將胡雅雲的一對兒女接到縣城上學，吃住在自己家中，還常抽空幫胡雅雲照看養豬場。

　　在陳淑芳的關心下，胡雅雲的女兒考上了大學，兒子考上重點中學。

　　除了撫養胡雅雲的兩個孩子和自己一個女兒外，陳淑芳將通過象山縣希望工程辦公室結對助學的5個貧困生接到縣城上學，吃住在她家。

　　小珊是陳淑芳帶回家撫養的第一個結對助學的孩子。陳淑芳不僅資助她上完了大學，還在她的生父動手術時出了5000元錢。2012年7月，小珊大學畢業後回到象山當了護士，陳淑芳四處張羅著給她介紹對象。

　　“我出嫁時，本想從親戚家上花轎，但是按照象山風俗，別人家的女兒如果從自己家上花轎，就會帶走家中的好風水，親戚便沒同意。媽媽得知消息後，想都沒想就讓我從她家上花轎。”説到這裡，小珊泣不成聲。

　　2014年5月1日，小珊從陳淑芳家出嫁。陳淑芳將自己沒舍得戴的項鍊送給了她，並按照象山的風俗送去了陪嫁物品。小珊的公公婆婆過意不去，送來2萬元錢彩禮，陳淑芳如數返還。

　　離開陳淑芳家時，小珊和丈夫滿眼淚水跪在陳淑芳夫婦面前一起喊：“爸、媽！”小珊80多歲的爺爺也要給陳淑芳夫婦下跪，被大家勸阻。

　　小州是陳淑芳帶回家撫養的第二個結對助學的孩子。他小時候磕掉了兩顆門牙，醫生説要等成年後才可以補。小州18周歲生日剛過，陳淑芳就花了1．6萬元給他補了門牙。

　　2014年6月，陳淑芳的親生女兒小戴和小州同時參加高考，女兒的學校在寧波，小州的學校在象山。高考那幾天，陳淑芳顧不上去寧波照顧女兒，每天一大早將小州送到考場。為了讓他中午休息一會兒，陳淑芳等在考場外面，考試一結束就將他接回家。

　　2014年9月，小州要到外地上大學，將陳淑芳家的鑰匙送回。陳淑芳説：“傻孩子，我家的門永遠都向你敞開著，以後你成家立業了，這裡還是你的家！”

　　在小珊、小州之後，陳淑芳又將3個結對助學的孩子接到家中撫養。最多時家裏住著8個孩子，她特意定制了架子床，上鋪睡一個，下鋪睡一個。

　　上世紀九十年代，陳淑芳曾下海承包飼料廠，賺了些錢，在象山買了幾套房子。為了撫養孩子，她陸續賣掉了房子，只剩下現在居住的一套。

　　近幾年，陳淑芳感到經濟上有了壓力。2014年夏天，家裏一下子有兩個孩子考上了大學，交完學費後她所剩無幾。那幾天，她要去參加乒乓球比賽，便在淘寶網上花28元“秒殺”了一套運動服。為了省錢，她又給上大學去的親生女兒“秒殺”了一張深夜出發的廉價機票。

　　“媽媽，您舍得給弟弟花上萬元補牙，卻捨不得給自己買一件像樣的衣服……”小珊得知陳淑芳買廉價運動服的事後，跪在陳淑芳面前，要將自己的工資卡給她。陳淑芳堅決不要。

　　“每逢佳節倍思親，兩個寶貝兒女的床舖空空的，睹物思兒女。孩子們，在新的學校可好？”

　　“傍晚帶著兩個孩子去踏浪，讓孩子學會勇立潮頭不被沖倒的方法。”

　　……

　　打開陳淑芳的微信朋友圈，裏面是大大小小孩子的照片和她對孩子們時時刻刻的牽掛。

　　陳淑芳是畜牧天使，也是最美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