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憲容

　　自2014年年中開始，國際油價從超過100美元/桶高位反覆下滑，最多暴跌到30美元/桶以下，跌幅達七成以上。在此期間，儘管國際油價跌跌不休，但無論是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及非石油輸出國組織的産油量則節節上升，最近數字已經攀升到日産量約8000萬桶的最高紀錄。與油價的走勢南轅北轍。

　　在這種情況下，不僅讓石油輸出國的經濟陷入嚴重的困境，比如委內瑞拉、俄羅斯等財政的破産，也導致油元市場嚴重萎縮，嚴重衝擊著國際金融市場。這也迫使這些石油輸出國不得不改變經濟發展戰略，希望以此來擺脫油價暴跌的困境。比如，最大石油輸出國沙烏地阿拉伯不得不提出重大的經濟改革計劃，希望通過改革減少該國經濟對石油的依賴；而俄羅斯不得用不多的外匯儲備來補窟窿。但這些動作所起到作用都十分有限。所以，無論是OPEC國家還是非OPEC只好坐在談判桌上來，希望通過兩大集團之間的談判來達到穩定油價的共識。這就是近來市場希望達成的石油凍産協議。

　　4月18日，以沙烏地阿拉伯為首的石油輸出國組織與以俄羅斯為首的非石油輸出國在多哈舉行會議。儘管當天的會議一直延遲到晚上才舉行，但是不少石油輸出國組織的成員國對這些會議的結果都表示較為樂觀。甚至於有成員國在會前表示，石油凍産基本協議已經達成，剩下的問題只是修改一些用詞及細節而已，認為這些協議相關細節進入會議會作最後拍板階段。但是，在這最後的關鍵時刻，沙烏地阿拉伯改變了主意，最後無法達成共識，當天多哈談判以破裂告終。

　　其實，多哈會議談判的破裂跡象早已顯示出來。因為，在之前，伊朗就聲明，在伊朗達到西方國家制裁的石油産量前根本就不會參與任何減少石油産量的協議。所以，伊朗根本上就沒有想到過要參加這些會議，充其量也只是派出低級別的官員參與。到真正要簽訂石油凍産協議時，沙烏地阿拉伯副王儲薩勒曼（Mohammad bin Salman）表示必須所有主要産油國答應參加凍産，包括伊朗，沙烏地阿拉伯才會凍産，否則要讓沙特參與簽訂石油凍産協議是不可能的。這就為這次多哈談判破裂埋下導火線。

　　當然更為重要的是，國際能源總署（IEA）在上個星期四的月報中就表示，石油輸出國在多哈舉行石油凍産會議，即使達到相應的凍産協議，但對國際石油市場的影響也是十分有限的，因為就目前國際石油的情況來看，不到2017年是無法讓國際石油市場回到供求平衡的狀態。其中一個重要的因素是沙烏地阿拉伯與俄羅斯當前的石油産量都接近歷史最高水準。比如3月份沙烏地阿拉伯每天生産1，019萬桶原油，逼近歷史最高水準；俄羅斯則每天生産1，091萬桶，創30年來最高點。也就是説，儘管一年來石油的價格一直在持續下跌，但是兩大主要産油國不僅沒有降低石油産量，反之還在增加産量。兩大石油輸出國是這樣，其他石油輸出國也是如此。這也就是讓國際石油産量達到歷史最高水準。

　　這不僅使得國際市場石油供求矛盾無法解決，也是其他石油輸出國不願意凍産的根本原因所在，特別是伊朗更是如此。所以，凍産談判破裂後，石油市場一開市油價暴跌，布倫特期油曾暴跌6.8%，後來下跌的幅度才有所放緩。紐約石油市場也如此。當然，第二天油價又回到多哈會議前的水準。其主要原因是，第四大産油國科威特的石油工人罷工，該國每天的石油産量減少170萬桶，從而令油價戲劇性地大幅反彈，重上40美元大關。

　　正如高盛經濟師分析的那樣，這次談判破裂對長遠油價是有利的，可以讓石油供求再平衡的過程繼續。因為，油價下跌了一年半，非油組織國家的産量才開始下降，而且現有的跡象也表明原油需求正在復蘇，反映石油市場正邁向新的供求平衡局面。反之，一旦油價因凍産協議急升，反而會刺激原油産量再次上升，特別是美國頁巖油重新恢復生産，最終讓上升的油價又重新下跌。所以，如果當前紐約期油價第二季度保持在每桶35美元水準上企穩，至年底升至每桶45美元，那麼2017年的油價才可能上升到每桶50美元以上的水準，否則，國際油價並不會那樣樂觀。

　　從歷史的經驗來看，以往油價大幅度的暴跌，往往是與經濟大蕭條及能源需求的崩潰有關，但近一年半以來油價的暴跌與歷史上的情況大相徑庭。不僅全球經濟大蕭條沒有出現，反之來自中國、印度及其他新興市場對石油的需求大增，這也讓全球石油需求近年來不斷增加。所以，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早些時候油價暴跌主要還是市場認為美國頁巖油的出現，它突然出現破壞了現在的石油市場供求平衡。一旦美國的頁巖油由於成本的問題無法動工，整個石油供求減少，油價自然逐漸走向恢復上升之路。可以説，只要全球市場的石油價格保持在45美元/桶左右，美國頁巖油無法投入生産，那麼國際油價就可能在這個水準上穩定一個較長時間。

　　這次多哈會議石油輸出國希望通過凍産談判來改變當然石油的供求狀態，來讓石油的價格上升，但由於各國的石油開採成本不同，市場佔有率不同，特別是每一個國家都不願意放棄其市場佔有份額，在這種情況下，要達到一份石油輸出國同意的協議並非容易，即使6月份再舉行會議也是如此。但是，即使能夠達成凍産協議，實際對全球油價的影響也是有限的，甚至會破壞現有的石油供求平衡的過程。而只有讓油價保持在每桶45美元的水準，美國的頁巖油不恢復生産，那麼這種石油的供求關係會保持一個較長的時間，直到新的石油需求出現或美國頁巖油生産技術的新突破來打破這種供求關係。所以，未來的石油市場就是在利益和技術的博弈中。（作者係青島大學經濟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