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座貿易中心的名字去命名一片區域，這樣的事情在北京是極少見的。十年前，人們喜歡管國貿區域叫CBD，這個幾乎可以跟GDP的辨識度相媲美的英文縮寫，凸顯了國貿區域在北京的特殊地位。

　　這裡有第一批外企僱員奮鬥的足跡，貿易中心的商品見證著中國經濟走出去和引進來的歷史節點；站在330米高的國貿三期向下看，那高度就像一種權力，鞭策著格子間裏的上班族度過一個又一個加班夜。

　　冬去春來，有不少頭頂光環的外企大樓集體“撤離”，更多的新興公司成為這裡的新租戶，來去之間，這座高樓也開始向下看，去接納更多元、更豐富的元素。

　　在國貿地區問路很有意思，保安總會抬抬脖子，順著目光向上看，才能看清每座寫字樓的銘牌。那座最高的樓就是國貿三期，這裡的一切都讓人感到“渺小”。在國貿三期設計師Brian Lee眼裏，這個龐然大物“把北京的天際線推向了新的高度。”荷蘭皇家寶盾旋轉門高達4.5米，大堂高9米，地面鋪就著以色列産的金黃色大理石，鑲嵌方形金箔裝飾的墻體外部和以虎眼石鑲嵌裝飾的玻璃墻面交相呼應。穹頂是由約600個人工吹制的彩色玻璃泡泡組成的捷克産吊燈，前臺背後是一幅高7米的壁畫，就連大堂的保安都人高馬大，遠遠望去就有一種威嚴感。

　　高成本讓國貿辦公樓裏曾經引以為傲的茶水間文化正在消磨殆盡，星巴克退出北京國貿的故事本身就是一杯關於租金的“苦咖啡”。中國國貿的營業收入增長也已進入了個位數時代，2015年全年實現營業收入22.7億元，比上年增加0.4億元，增長1.7%。目前，330米高的國貿三期仍是北京市最高的建築，但兩年後，就在其對面，總建築高度528米，共118層的“中國尊”大樓將成為首都新地標。這將讓已經不再年輕的國貿，變得青春起來。

　　北京晨報記者 韓元佳

　　“傲嬌”的國貿

　　“這裡的人都保持著不言自明的秩序”

　　成曉雲工作後的第一個十年就在國貿度過，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能輕鬆地辨別出地鐵裏哪些人是要在國貿站下車的。女士們往往穿著平底鞋，背著名牌包，腳步匆匆卻輕車熟路；男士們往往是襯衫+西褲，搭配一個雙肩包，襯衫領子下露出不同顏色的工牌挂繩。

　　成曉雲告訴北京晨報記者，她眼中的國貿是戒備森嚴的，也是傲嬌的。在國貿三期的6到56層裏，有至少37家世界500強企業，在這裡工作的人們保持著一種不言自明的共同秩序。

　　雖然大堂的門永遠開著，有不少過路人駐足，但寫字樓辦公區的門卻是永遠關著的，沒有人接待“別想進去。”雖然挂著是同一家公司的工牌擠在同一部電梯裏，彼此卻也很少講話。在辦公室裏不吃刺激性味道的食品的規定，讓味道清淡的三明治一度很受歡迎。大家都會自動把手機調成振動，接電話時總是很小聲直到找到空的會議室才敢大聲講話。茶水間和廁所往往是八卦最多的地方，但話題也僅僅局限于孩子和娛樂圈明星。當然，有關公司同事間任何的風吹草動卻還是會飛速擴散，不一會就傳遍了整棟大樓。

　　幾年過去了，國貿的人群成分變得複雜起來。出入電梯的除了上班族，還有頭戴頭盔送快遞送外賣的小哥。刺激性味道的食物也漸漸席捲了大樓。比起清淡的三明治，帶點辣味的麻辣燙和小龍蝦其實更受歡迎。國貿地區如今也來了不少小公司，這裡的員工並不愛去國貿三期80層的雲酷酒吧往下看長安街的車水馬龍，他們喜歡能大聲喧嘩、大塊吃肉的小館子。雖然也在國貿上班，可他們過得接地氣兒多了。

　　“巨頭倒下了，身子還是暖的。”其實如今，在國貿工作的很多人薪水都不如在上地、望京工作的網際網路公司高，但還在維護著一份體面。舉手投足間，外企訓練出的那份“professional”(專業)已經刻進了骨血裏。他們往往心態更平和、講話更客氣，更腳踏實地，思想沒那麼冒進，對慾望更克制、生活得更優雅也更有底線。

　　北京晨報記者 韓元佳

　　被拒絕的租戶和“觀光食客”

　　國貿三期裏的“小社會”

　　從LV店和國貿一期之間的道路一直往北，便是國貿三期——北京第一高樓。酒店、商場、銀行、律所、石油公司、科技公司……這座330米高的摩天大樓依然構成了一個小型社會，它既是“塔尖人群”的遊樂場，又是“新生勢力”的夢工場。

　　下午三點半，國貿三期西門外，聚集了不少煙民。有三四人組成的小團體，也有的一個人抽著煙若有所思。

　　在寫字樓大堂的水牌上，公司品牌以金融業居多，如馬來西亞銀行北京分行、盤古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美國凱來投資公司北京代表處等，也有石油公司、科技公司等傳統“大亨”和網際網路“新貴”。

　　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公司都允許出現在水牌上。有傳言稱一家保險公司曾被拒絕成為這裡的租戶，理由是人員流動性過大。不過，或許真正的門檻是昂貴的租金。北京晨報記者在一個從事商業地産租賃的網站上看到，國貿三期的租金每平方米每天20元左右，有一套275平方米的房源在招租，租金價格為每月21.5萬元。經過計算，每平方米每月租金價格達到782元，而國貿CBD 2015年第四季度甲級寫字樓每月平均租金僅為361.7元／平方米，意味著國貿三期的寫字樓租金價格已經超過區域平均租金的2倍。

　　西門進入是寫字樓，東門進入則是酒店。一般客人能進入的最高層便是位於80層的雲·酷酒吧。酒吧主要分為兩部分，一半是酒廊，另一半可提供三明治、甜點等簡單西餐。在這裡，時常能看到“觀光食客”，就餐過程中繞落地窗走上一圈，中央電視臺、人民日報社等辦公樓盡收眼底。“就餐是次要，就是想體驗京城最高樓到底是什麼樣子，感受紫金之巔的感覺，聽説頂樓還有停機坪呢。”食客小張並不隱瞞來意，“電梯上80層樓好快，能輕微地感受到耳壓。”

　　北京晨報記者 楊奕

　　CBD裏的“騎車黨”

　　“除了自行車、電動車，還有平衡車”

　　每天上午9點，魯方會準時跨上他的捷安特，9點半他已經坐在辦公室裏開始一天的工作。住在東四環外的他，曾經也是地鐵族。四年前他開始在國貿三期工作，跟很多北漂一樣，此前他對CBD中心區的認知是高大上，商務而嚴肅。

　　很顯然這個地方開車堵得不要不要的，但上班高峰時段被擠成肉餅的體驗實在碾壓CBD白領的形象。於是魯方開始嘗試騎車上班，併發現了很多“同道中人”。據他目測，這幢高樓裏有近兩成的人是“騎車黨”。

　　魯方很喜歡這種感覺，騎車上下班這幾年他發現自己的體能越來越好。唯一有些小遺憾的是沒有專門的自行車停放處。自行車都放在嘉裏中心和國貿大酒店邊之間的馬路邊，有時候還會惦念下別被小偷順手牽羊。他也發現，大家騎行的工具越來越多樣，除了自行車、電動車，還有平衡車。

　　很多同事會選擇中午去健身房，但居然周邊的幾個大健身房也常常是爆滿。“在這裡工作壓力大，這可能是一種釋放方式吧。”他身邊有不少健身狂人，大家閒暇時的主要談資不是商場、不是生意、也不是孩子，而是健身、減肥，推崇健康的生活方式。魯方説，最近圈子裏流行“甜心搖滾沙拉”（斯巴達勇士行銷就是他們家搞的），一家推崇健康的輕食外賣。健身完後來一份大菜葉，想想都覺得胖不起來。

　　北京晨報記者 焦立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