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英國已與歐盟就自己拋出的“改革方案”達成了一致性協議，並形成了如同首相卡梅倫所言的英國“享有特殊地位”的結果，但英國退歐的陰影並沒有被驅散，否則英國退出歐盟的幾率也不會因倫敦市長約翰遜一句“支援英國脫離歐盟”的表態一下就跳升了近10個百分點。隨著6月23日英國公投日期的臨近，英國要單幹的警報還會隨時拉響。

　　英國的考量

　　歐債危機的爆發讓英國的“疑歐”之心快速發酵，並刺激與強化了“退歐”念想。

　　出於對債務危機的反思與加大一體化治理力度的考慮，歐盟又是搞統一的財政政策，又是提出政治聯盟的設想，這讓歷來總想彰顯自我主權的英國産生了強烈的倒逼與裹挾之感。不僅如此，歐盟還開徵金融交易稅，提出建立銀行業聯盟，不久前通過的《歐盟財政契約（草案）》還將從事歐元交易業務的清算所圈定在單一貨幣區內，所有的這一切似乎都是針對英國而生，並不斷刺痛著英國人的神經。

　　另外，南歐國家移民成群結隊地涌入英國搶飯碗及分享英國人的福利，也讓英國的老百姓怨聲載道。因此，為了維護自身利益，更為了取悅于選民，成功連任的卡梅倫，兌現了自己就英國退歐問題舉行全民公投的承諾。“精明的”英國人也為自己退歐算了一筆賬。由於歐盟擁有共同預算，而英國是該預算的凈貢獻者，去年支付的金額比收到的金額多出85億英鎊(約合120億美元)，這筆錢相當於英國國內生産總值（GDP）的0.5%，退歐之後自然就不必再向外很不情願地掏腰包了。另外，目前住在英國的歐盟公民約有300萬左右，其中有130萬人住在歐盟其他國家。退歐之後，英國可以放棄歐盟的移民政策，雖然130萬在外的英國人可能回流就業，但兩相抵消，英國恢復和得到的國內勞動力市場還是要大得多，本土民眾也能擁有更多的就業崗位與更多的社會福利。

　　並非百利無一害

　　但是，英國退歐的機會成本也是不言而喻的。目前英國的經常賬戶赤字已佔GDP的5%，退歐將會使這個比例繼續攀爬，從而對英鎊構成進一步的重壓，到時英鎊能否保住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角色就很難説了。朝遠處看，歐盟是英國最大的貿易夥伴，與歐盟國家的年貿易額超過4000億英鎊，佔英國貿易總額的一半以上，約為GDP的15%。雖然退歐不意味著英國獲得額外的貿易障礙，但脫離貿易市場後的損失在所難免；而且英國退出歐盟之後，需和歐盟簽訂新模式下的貿易協定，但無論雙邊協定、關稅同盟還是加入歐盟經濟區，將仍需接受歐盟條款的約束。此外，倫敦作為歐洲最大金融中心能吸引全球最多的外國銀行分行，憑藉的正是其金融交易環境以及進入歐洲市場的便利地位，而一旦脫離歐盟，倫敦的這種地理優越形勢必不復存在，而且英國的外國銀行分行中有三分之一屬於歐元區銀行，它們必然伴隨著英國的退歐而逃離，僅此一項對英國GDP形成的衝擊就達2%。

　　非歐盟之外的國家與英國的投資貿易因退歐結果所發生的變局同樣不利於英國。相比而言，英國的稅收在歐洲屬於較低水準，其中企業所得稅僅為20%，從而構成了對外商投資的吸引力，以致最近三年英國吸引外資項目數一直高居歐盟國家榜首。但在退歐導致英鎊貶值預期與趨勢增強、特別是對外貿易半徑大幅收縮形成經常賬目收入銳減從而直接威脅國內財政收入的背景下，英國是否還能創造低稅率優勢吸引境外資本就充滿極大的變數。需要特別説明的是，英國多年來實際上一直保持商品貿易逆差，如果在對外投資上發生逆轉，這種“雙殺”結果的危害性恐怕是英國人應當仔細掂量的。不僅如此，美國早就表示，若英國退歐，將被排除在TTIP（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夥伴協議）之外，美國也不會與其簽署單邊自由貿易協定。

　　也許正是非常清楚英國退歐可能付出的代價以及由此産生的巨大不確定性，卡梅倫才一直與歐盟耐心地週旋並策略性地討價還價，並胸有成竹地表態稱自己能“更容易地説服國內民眾投票支援繼續留在歐盟內”。雖然後期不能排除歐盟懷疑主義者可能還會因自己的意願沒有得到百分之百的體現而時不時地攪出點風浪來，但最新民調結果顯示，英國48%的人希望留在歐盟，更重要的是，英國250家外國銀行中84%的高管都反對英國退出歐盟，近一半的富時100指數成份股公司的高管也加入到了反對退歐的陣營中。因此，如果不出意外，接下來的公投只會是少數人參與的遊戲。

　　（作者係中國市場學會理事、經濟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