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論風生

　　群眾監督的路徑有時並不十分通暢有效，才出現了某些基層官員對上對下的兩樣面孔：在上級面前偽裝，而在群眾面前往往是連遮羞布都省了。

　　據《人民日報》報道，在不少貧困地區仍存在著“造盆景”“壘大戶”等重“面子工程”的扶貧。某基層政府，為了讓上級考察時看到自己的扶貧成績，派一些小學生披著裝化肥用的白塑膠袋，趴在領導路過的山坡上。領導遠遠望去，山坡上儘是“美羊羊”，大加讚許。地方幹部“喜洋洋”，皆大歡喜。

　　基層欺騙上級的事常有，“遮羞墻”、“山體噴綠漆”都是經典作品。但較之“遮羞墻”等傑作，“人扮羊”顯然更有“創意”。可是，除了有些上級領導容易被騙，某些基層幹部當著民眾面公開造假，更值得深思。

　　基層騙上級的問題，一些專家將這種現象歸咎於“檢查亂象”，基層有壓力，而以造假應對。我並不同意這種説法，沒有必要的檢查、視察被以造假應對，有必要的檢查、視察難道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並且，很多情況都是基層主動造假以炫耀政績。要求各級領導要力戒形式主義，樹立務實作風，當然必要，但根本問題在監督上——誰來監督地方基層的造假問題。

　　事實上，某些基層政府的造假都是騙上不騙下的，不管是“人扮羊”，還是民眾被充當演員配合演戲，在上級領導面前做規定動作，講背誦好的“臺詞”，對民眾來説，都是公開的假戲真做。騙上級，不騙民眾，“欺上並不瞞下”，這是權力體制上的問題，權力監督是自上而下的模式——上級監督下級，所以下級往往只考慮對上負責。而民眾監督的路徑有時並不十分通暢有效，才出現了某些基層官員對上對下的兩樣面孔：在上級面前偽裝，而在公眾面前往往是連遮羞布都省了，也就不在意民眾如何評價。

　　權力的謙抑離不開有效監督，而監督的最有效路徑是下面的民眾監督權利的發力。民眾監督幹部，最能避免視覺死角的問題，並且由於利益原因，而具有天然的監督積極性。而現在的問題，是監督機制的“倒挂”，否則也不會出現這種“騙上不騙下”的問題。民眾只能通過向上級更高權力求助，來制約基層官員，這不但存在效率低、行政監督成本高等問題，更有路徑是否通暢，以及被打擊報復的風險。

　　下級騙上級，一級騙一級，其中不排除存在上下級間一個願意騙、一個願意被騙之類的“默契”。但本質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權力監督的缺失與無效，而這種無效又是“監督倒挂”的機製造成。這種問題不解決，基層造假應付檢查視察，民眾“被配合”演戲等問題，不可能消失。

　　精準扶貧，更要“扶”群眾權利之“貧”，權利貧瘠生態下，貧困地區民眾究竟是脫貧了，還是“被脫貧”，恐怕不好認定。

　　□馬滌明（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