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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明清時期“碼字兒”者的命運

  • 發佈時間:2015-12-04 20:52:31  來源:中國財經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吳承恩與《西遊記》

  吳學士沒有西遊,只有門前淡水流向遠方。他雖然科考不遂,但生活並不那麼貧困,一座像模像樣大門樓裏面是一個不錯的院落,一明兩暗的書房也還體面。足見他總體上説還是衣食無憂。

  在一個知了躁叫的晌午,先生依習慣仍然靜心入夢:唐僧師徒四人前來造訪。白龍馬係在門前的柳樹上,鬃尾不時地甩走暖陽。先生一覺醒來,夕陽燃亮了如豆的燈光。功名漸行漸遠,雖未中舉,卻也聊為嘉靖中補貢生,浙江吳興縣丞,慘澹的仕途經歷仿佛倏然忘卻,眼前只有東北方海畔的雲臺山勝景。過去一些年,他先後去過那裏多次,感受良多,許多情景好像隨身帶了回來。至今花果香盈屋使他絕對富足。於是,他將浸透香氣的清水倒進硯池,墨汁嫋嫋蒸發,眼前又是一幅變幻的情景,但這不是夢。而是他——自號射陽山人並非短時間形成的感覺和影像的融合。

  忽而,他手中的毫管幻化為金箍棒,先生與心中的悟空,筋斗雲十萬八千里,一同去大鬧天空。

  這一切,凝成為一部書,叫《西遊記》;射陽山人的心靈,自書中飛升。

  蒲松齡與《聊齋志異》

  在柳泉邊聽故事,在聊齋中寫鬼狐,在三千里外的西鋪做塾師。30里,在現在的交通條件下只不過是一眨眼就到的距離;可在300年前那個時代,也算是一個相當遙遠的概念。他在那裏一年中只有過年和極少的重要節日才能請假回家看看。不過這時,一陣旋風尚能托起他構思的故事中的“嬰寧”。

  然而説來也怪,那麼一把年紀了,卻仍有一個情結賴在深心,這就是去省城參加“鄉試”。一路上,咀嚼著幹透了的煎餅,尋思著本屬省城試院的善門可還冷臉?總該體恤這位磨穿了多少雙雲頭鞋的老書生。苦等到發榜之日,瞪大眼睛,遍尋幾遭,仍不見“蒲松齡”這個名字。

  300年後我也曾猜想:到底是考官“評委”長歪了心眼?還是這位留仙先生命舛?也或許他的卷子有塗改書寫欠工,更擔心無意間讓嶗山道士的讖語一星半點滲漏進八股文的字裏行間?這一切註定老人能夠破解,縱有後世盜賊掘開考官的墓葬,幾根枯骨又能説什麼話?更不會對可能的疏漏進行道歉問責,何況還有“見仁見智”的古訓叉手而立,誰又有什麼辦法弄得清楚?

  好在蒲老貢生也不愛追究,最難得能從自己的手稿中看到嬰寧、青鳳她們露出撫慰的微笑;就連他的老鄉——京城高官王漁洋回裏丁憂,僅限于談詩論文,也從未懇請他在縣裏府裏給“善言”幾句以改善處境。這倒兩全其美:一個未徇私情,一個得以乾淨的手繼續寫他的文言小説,免得3年清知府的雪花銀亂了靈感,中國歷史上少了個“短篇之王”。

  老蒲,老蒲,究竟怎樣來評價你這一生是得是失,是貧還是富?

  吳敬梓與《儒林外史》

  既生長于“康雍乾”盛世,為何只活到五十齣頭?

  鬱憤、豪縱、家道中落,一再折損了這位才子的陽壽,人生的精華嗚咽于秦淮潛流且慢:儘管如此,生命之綠仍在秋霜中掙扎,詩詞和小説在寒窗殘陽下脫稿。不僅如此,仍有清醒的堅守——以病為由婉拒了巡撫大人舉薦他參加博學鴻詞科廷試,枯瘦的手連連道出幾個“不”字。孤貧的油燈沒有燃盡“氣節”的燈芯,反過來化為帶刺的巨型仙人掌,無情地摑向封建科舉與諸般醜類的嘴臉,為中國諷刺小説園地添上獨秀的一枝,也給自身不無遺憾之壽續寫奇凜的一章。

  人的生命中總是難免有遺憾,但大小輕重的主動權往往攥在自己看似並非強有力的手上。

  此君辭世前不會忘記這一刻——一千多年前的“好皇帝”唐太宗李世民站在長安城樓俯視風塵僕僕從四面八方趕來的舉子,拈須自得地笑曰:“盡入吾彀中矣。”此時,在舉子中有一花甲考者,披發跣足,邊唱也邊舞,人道此翁乃後世《儒林外史》一書中的人物原型,取名范進,未知確否?此人物直至吳敬梓後的200年,四大鬚生之一的奚嘯伯主演的改編京劇《范進中舉》,以他“洞簫之聲”和貼近角色的表演蔚成經典,此劇仍活躍于京劇舞臺。《儒林外史》中之人物、之細節、之語言,亦多為魯迅先生所稱道。

  斯人雖已遠逝,但敬梓故居窗外的帶刺仙人掌,仍在臨江的瑟瑟風中默默著、鮮活著……

  馮夢龍與“三言”

  如以今天的話語定位,此君不單是作家,而是一位大編輯家。他所編者的《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竟使洛陽紙貴,喜好者視若奇貨進行搶購,並熱議《杜十娘》《蔣興哥重會珍珠衫》《喬太守亂點鴛鴦譜》等膾炙人口的佳篇,以及相繼被改編成各類戲劇搬上舞臺,盛演不絕。一時忘卻了當時的東林黨爭和西北民變……

  馮夢龍,一個酷愛世俗文學的“顧曲散人”,也曾以諸生身份補任福建壽寧知縣,足見他不僅善於文墨,也有些行政能力,既是“縣處級”,總得會拍驚堂木;但畢竟成不了官場君子,於是終於識趣隱退,借助姑蘇一帶都市經濟平臺,不惜與戲院、勾欄、茶肆為鄰,以柔軟的羊毫,在諸種文本上圈圈點點。但還是好景未終,晚歲清兵南侵,君豈容鐵騎踐踏宣紙的清白,更難忍膻腥的馬鞭抽打尊嚴。可想而知,有骨氣者難免不幸。好在“三言”之花正在南北盛開,君與同屬江蘇老鄉的徐霞客大致同時,一個是在懸崖飛瀑中獲取人生價值,一個是在字裏行間尋覓知音,足矣!

  乙未(今年)中秋,一當代大遊客至其豪宅。此君風雅于書籍字畫,尤稱道“三言”。一客隨口問他,編著者為誰?答稱:“我只重故事,還沒空看別的。除非是世界性和全國級的獲獎作家。”

  “是,是。”我當即領首釋然,同時又想:“夢龍君如聽到,不知對此回答當作何評價?”

  金聖嘆及其評點

  此人若何?欲説又覺不能一言以蔽之。其觀念、信仰總有點渾濁。譬如:對本縣之任知縣不滿而去“哭廟”而致禍;旋又向巡撫去告狀反遭屠戮。是聰明得糊塗?還是自恃不凡而大觸霉頭?

  不過,少有才名,好評點,總使此公非比默默無聞之輩。所定的“六才子書”出自他個人感覺;傳至後來,少知者似以為欽定。而他所評之”西廂”“水滸”又被視為權威見解,今日央視講壇大腕所引用之“金評”,憑我不完全的記憶不下百次。以300多年前一宗疑案中失掉的頭顱,換取後世如此影響可合算否?值得肯定的是:評沒白評,點沒白點,金家小子足能引起聖人感嘆:“西廂”評得觀者觀眾情動。“水滸”點得見縫插針,針無虛發。作為後世讀者的我,並未苛求他腰斬“水滸”的動機(他是有自己立場的);從作品的結構藝術上著眼,他的七十回本,顯得風格更為完整統一,這應視為一種創舉,而不拘有意無意。而且至今這種版本流行最廣泛,一般人並不甚計較是被人動了“手術”。

  再回頭審視,金聖嘆,真是一個典型的複雜人物,恐怕自古至今誰也説不清他到底是聰明還是糊塗。無論是正面還是反面的雜色包袱,300多年基本上還是他繼續背負。人們惋其被冤殺,而又惜其思理不清,損才取禍而欠值。無論如何,都是過往的一種現象,放在整個封建時代文化史宏觀考量,似乎還夠不上驚天動地,卻也足以令人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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