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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貝爾文學獎頒獎詞裏的玄機

  • 發佈時間:2015-10-11 10:46:00  來源:光明日報  作者:李正榮  責任編輯:羅伯特

  諾貝爾獎項的頒獎詞從來都是極其短小的。所以,諾貝爾獎各類別委員會都格外小心翼翼斟酌這短小的一句,絕對字字推敲。頒獎詞既要表達對那些“對人類幸福作出巨大貢獻”的人的肯定,又要儘量避免意想不到的指摘,因此,頒獎委員會在選詞造句上可謂下足了功夫。

  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頒獎詞比起其他年度頒獎詞更加耐人尋味。頒獎詞完整譯成漢語是:“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授予白俄羅斯作家斯韋特蘭娜·阿列克西耶維奇,因為她的多聲部的創作是我們這個時代苦難和勇氣的紀念碑。”

  最耐人尋味的詞是“多聲部的”定語。首先這個詞表述了女作家的獨特文體:藝術敘述和多種文獻徵引的結合。斯韋特蘭娜·阿列克西耶維奇的創作都是紀實性的,都是從大量採訪、歷史文獻中“彙編”而成的。但是,她的“彙編”,不同於主流的歷史表述,不同於官方的權威表述,而是普通人的言説。這正是諾貝爾文學獎頒獎詞所要強調的地方:非官方的“多聲部”。

  細究詞源可以發現,“多聲部的”一詞,其實對應了從20世紀70年代以來世界文學批評界最為著名的一個片語,即“復調小説”。“復調小説”是俄羅斯哲學家、美學家、文藝理論家巴赫金創造的文學批評術語,用來命名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説的“對話”性質。巴赫金從音樂界借用“復調”一詞,指的是用“復調”顛覆“權威”,用“復調”抵抗“主流”,用“復調”對話“官方”。因此,表面上是一個“文學體裁”的術語,但是,其下隱含了相當多的政治態度。

  在斯韋特蘭娜·阿列克西耶維奇的創作中,除了第一部作品《戰爭的面孔不是女人的》,女作家的其他作品都是“多聲部”的“非官方”表達。比如女作家的另一部作品《鋅皮娃娃兵》就是典型的“多聲部”。作家在整個蘇聯境內大量搜尋參加阿富汗戰爭的那些年輕軍人與女友、與母親、與姐妹之間的書信,作家把這些飽含死亡恐懼的文獻編制在自己的紀實性文本中,構成了一部獨特的阿富汗戰爭實錄。很明顯,她是要用這些死亡的呼喊來展示被用英雄主義美化的戰爭的另一面。

  此後,斯韋特蘭娜·阿列克西耶維奇就一直走在“實錄”的創作道路上。寫解體中蘇聯人的“憂鬱症(自殺者)”如此(《死亡所魔惑的》),寫切爾諾貝利事件如此(《切爾諾貝利的祈禱》),寫偉大的衛國戰爭亦如此(《最後的證人——童聲獨唱》),以及2013年創作的《轉賣舊貨的時代》,也是用的同一手法。

  再看頒獎詞裏另外三個具有特別意味的詞語。頒獎詞中所言的“苦難”,顯然是指俄羅斯語相關區域人民的苦難,而“勇氣”顯然是指女作家實錄歷史的勇氣。那麼“紀念碑”一詞,又是一個具有俄羅斯文化淵源的詞,熟知俄羅斯文學傳統的人,都能背誦普希金的詩句:“我為自己豎立了一座非人工的紀念碑,人民走到那裏的路上青草不再生長……”

  去年,克裏米亞事件爆發,斯韋特蘭娜·阿列克西耶維奇在德國法蘭克福報上發表了反對俄羅斯干預的文章,引起很大反響。那麼,諾貝爾文學獎委員會的“多聲部”描述,是否也包括女作家對俄羅斯的復調態度呢?頒獎詞説“在我們的時代”發生的“苦難和勇氣”,這自然包括20世紀蘇聯東歐的大歷史階段,也一定包含當下的“我們的時代”,諾貝爾委員會是否也在暗示克裏米亞事件、敘利亞戰爭呢?

  但是,一個很矛盾的情況又出現了:在白俄羅斯、在原蘇聯世界、在俄語世界的“多聲部”的抗爭,在法蘭克福、在德國、在西方恐怕不是非主流的“多聲部”了。那麼處在另一個主流合唱語境下的瑞典皇家科學院使用“多聲部”概念,是不是表明西方主流語境下的觀念呢?

  也就是説在諾貝爾文學獎的藝術表彰中,恐怕難逃明修公允、暗度立場的嫌疑。

  (作者作者:李正榮 係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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