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衛陽

　　不久前，麗水蓮都區主要負責人在本報撰文，剖析了當地發展民宿經濟的做法。民宿經濟目前在各地大熱，而麗水憑藉其山清水秀空氣好，近幾年生態旅遊亦風生水起，旅遊接待總人數和旅遊總收入增幅連續6年居全省前列。該文介紹了蓮都區在這方面許多好的做法，其中引起筆者關注的是文中提到的“以‘煙頭能不能成為城市形象品牌’為切入點，紮實開展‘煙頭不落地、環境更美麗’活動，打造一個‘撿不到煙頭的城市’……”

　　好一個“撿不到煙頭的城市”！在國內煙民人數持續增長的當下， 麗水有勇氣提出這個口號，相信其應該有相當的自信和把握。當然，要把口號變為現實，這中間尚需付出艱辛的努力。

　　隨處吸煙、亂扔煙蒂，已成為城鄉司空見慣的現象，“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解決起來並非易事。近年來，一些地方在創建衛生城市過程中，也曾經將這一現象列為重點整治對象，並取得一定成效，但終難持之以恒。何也？原因是多方面的，如果從經濟學的角度加以審視，它其實反映了一個人們日常行為“外部性”的問題。

　　外部性的概念是由英國著名經濟學家馬歇爾和庇古在20世紀初提出的。通俗地説，就是經濟活動主體的行為，對他者（也可能是環境）産生的影響。這種影響有的對他者有利，比如發展林業，能涵養水分，改善空氣品質等，對大家都有好處；而有的影響則不利，常見的有汽車尾氣，對路人及環境就有害處。

　　隨處吸煙、亂扔煙蒂的影響毫無疑問屬於“負外部性”，也就是會帶來不良影響。對這個問題，過去我們多從人的素質及文明習慣等方面加以考量，這固然很有道理，不過，人的素質及文明習慣等的養成是一個長期過程，有沒有可能加快這一進程？除了加強思想道德方面的培養外，從經濟角度其實也大有文章可做。

　　這裡以麗水為例，過去，綠水青山只是文人騷客一抒胸懷的對象物，當地經濟在全省屬不發達；而如今隨著民宿經濟日益成為當地百姓的致富門徑，環境應該成為人們自覺保護的對象，為何還有不在少數的人還亂扔煙蒂？這就涉及到外部性問題了。這些給民宿經濟創造巨大財富的綠水青山，屬於公共資源，儘管綠水青山對當地民宿經濟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但由於外部性問題的存在，在思想認識尚未達到一定境界之前，人們可以受益於綠水青山，但其中一部分人從經濟人的思維方式出發，只圖自己方便，卻並不在意自身行動對環境造成的損害。

　　在外部性面前，市場機制失去協調作用，比如汽車尾氣，路人無法直接受到吸入有害氣體的補償。這時候，政府的作用就顯得突出起來，應當承擔其在維護公共産品、資源方面的責任。蓮都區是麗水市政府所在地，打造“撿不到煙頭的城市”，該區顯然有著義不容辭的責任。今年7月，蓮都區古堰畫鄉景區曾與浙江新聞客戶端聯合發起“網友隨手拍·撿街邊煙頭·遊古堰畫鄉”活動，“只要你肯為美麗蓮都出一點力氣，蓮都區的古堰畫鄉景區就願意出價值100萬元的門票來換你撿拾的煙頭。”這也是蓮都區從經濟角度來喚起人們環境意識的一個有益嘗試。

　　解決外部性問題，讓其與人們的經濟利益挂起鉤來，這被經濟學家視為外部性的“內生化”。這當中，就包括罰款在內的經濟手段，事實上，罰款這類經濟手段多年來也一直存在。但你聽説過市長為此受罰嗎？在深入推進“五水共治”過程中，諸暨今年開始全面推行“河長保證金”制度：各級河長需自掏腰包，繳納保證金，如達不到目標任務或被舉報、曝光，都將被處罰。市、鎮兩級河長每年每人繳納5000元保證金，村級河長每年每人繳納1000元保證金。“河長保證金”共收到220萬元左右。負責浦陽江的諸暨市長徐良平，因7次被發現“河內、河岸垃圾”問題，名字被登報並被扣款140元。

　　前不久，麗水當地媒體也報道過麗水市長上街撿煙頭。而亂扔煙蒂與亂扔垃圾都存在外部性的問題，哪怕是市長親自挂帥，問題依然存在，可見解決外部性問題的難度。這反過來也在考驗我們解決問題的勇氣和擔當，因為涉及經濟利益問題有時比“觸及靈魂還難”。

　　北京市5月1日實施“史上最嚴”控煙令，取消一切室內公共區域的“吸煙室”“吸煙區”，凡在有頂有蓋，以及人員密集的公共區域吸煙都視為違法。違法的個人最高罰款為200元，違法機構最高將罰1萬元。雖然成效還有待觀察，但這種直面老大難問題的決心和魄力，值得點讚。

　　千招萬招，不能落實就是虛招；千條萬條，不去落實就是白條。不亂扔煙蒂也好，不亂扔垃圾也罷，相關規定和制度其實一直都存在，關鍵是怎麼樣才能落到實處。麗水有勇氣打造“撿不到煙頭的城市”，在這方面開了個好頭，別的城市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