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茅冠雋 欒吟之

　　見習記者 陳逸君

　　“小盛，你快上來，我家陽臺上又有一大攤垃圾！”聽見微信語音裏任阿姨“氣急敗壞”的聲音，靜安桂花園樓組長盛新華就知道，又有人從陽臺往外拋垃圾了。

　　紙屑、果皮甚至是酒瓶都“從天而降”，高空拋物行為讓不少小區居民頭疼。記者採訪發現，由於各種原因，不少高空拋物的受害者都會選擇自認倒楣，受到懲罰的拋物者並不多。

　　法律界人士認為，處罰口徑不統一、處罰力度過輕不利於遏制高空拋物，建議將高空拋物現象納入《治安管理處罰法》條款，並明確處罰措施。

　　樓組長：管起來“吃力不討好”

　　今年6月的一個晚上，家住靜安桂花園一居民樓二樓的任阿姨在自家陽臺上發現幾十張被揉成一團、濕漉漉的餐巾紙，頓時頭皮發麻。“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從5月份開始，我早上起來晾衣服時，好幾次發現樓上扔下的用過的餐巾紙。黃梅天裏，餐巾紙糊成一團黏在陽臺地磚上，一整天的心情都被破壞了。”今年3月的一天，靜安某小區居民舒老伯在收衣服時，看到自己曬在陽臺上的一件毛衣被沒有熄滅的煙頭燙了個大窟窿。“幸好我在家及時發現，要是任由毛衣燒著，説不定整個房子都會燒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高空拋物的危害顯而易見，但管理起來卻並不容易。舒老伯表示，他曾在電梯裏貼過一張告示，希望樓裏業主不要往樓下亂扔東西，但沒有什麼用。該居民樓樓組長告訴記者，管理高空拋物吃力不討好：“要是沒有監控記錄等直接證據，很難找到拋物者，詢問太多的話有的居民還嫌煩。”

　　發生幾起高空拋物事件後，盛新華有了一套排摸辦法：先排除第一時間敲門沒人在家的，再排除封閉式陽臺的人家，重點關注陽臺利用率高的人家。擬出“嫌疑人”名單後還不能直接到府質問，而是購買垃圾桶，讓這些居民放在陽臺上。“效果確實有，但每查一次都要花掉居委幹部、樓組長和志願者不少時間精力。”

　　受害者：出事一般“自認倒楣”

　　有調查顯示，近三成小區居民認為自己所住的小區存在高空拋物現象，其中半數認為高空拋物對自己生活造成影響。舒老伯告訴記者，在毛衣被燙出洞之前，他家的陽臺已被高空掉落的煙頭“襲擊”過多次，有時一天就會掉落五六個。記者了解到，目前對高空拋物進行規範的法律條文主要是《侵權責任法》第85條和第87條，兩個條文向相關責任人追責的前提都是“墜落物造成他人損害”。“不出事就沒人管，我們也只能自認倒楣了。”舒老伯説。

　　對於建築物上拋擲物、墜落物致害引起的責任，黃浦法院曾做過調研。調研報告指出，此類案件表面上是如何補救受害人權利的問題，實際上是如何分配社會風險的問題。在一些國家，高空拋物案是通過社會保障或保險等公共政策解決的，但在我國社會保障制度尚不健全的背景下，目前只能通過法律法規加以調整。

　　由於缺乏明確的法律規定，各地法院的裁判結果大相徑庭。比如，在“重慶煙灰缸案”中，法院認為應由所有的可能加害人承擔按份責任，根據過錯推定原則判決22個住戶分擔近18萬元的賠償責任。而在“濟南菜板案”中，家住山東濟南的孟老太突然被從樓上墜落的一塊菜板砸中頭部，搶救無效死亡，其家屬將該樓二層以上十五家居民告上法院，但法院以“沒有明確的被告”為由未予受理。

　　《侵權責任法》出臺後明確規定：從建築物中拋擲物品或從建築物上墜落的物品造成他人損害，難以確定具體侵權人的，除能夠證明自己不是侵權人的，由可能加害的建築物使用人給予補償。這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民眾對相關法律法規的困惑，但民眾對該法律的知曉程度卻不高。

　　律師：建議加大宣傳和懲罰力度

　　上海市商海律師事務所劉曉明律師認為，高空拋物可以從民事和刑事兩個角度來理解。從民事角度來説，一旦被高空拋物砸傷，一般是根據我國《民法通則》第126條及《侵權責任法》相關規定，參照建築物上擱置物、懸挂物發生脫落、墜落造成他人損害的法律規定進行處罰，高空拋物者承擔全部法律責任。

　　從刑事角度分析，劉曉明認為高空拋物完全可以“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來追究行為人的刑事責任：“高空拋物人從樓上拋下的物品危及的是不特定多數人的生命、健康和財産安全，完全具備這一罪名的構成要件。”

　　目前，我國《治安管理處罰法》沒有明確規定對高空拋物的處罰，這導致這一現象出現時，有的適用《治安管理處罰法》關於危害公共安全的規定對高空拋物者實施處罰，有的則以“沒有法律依據、情節輕微”為由，不予處罰。在劉曉明看來，處罰口徑的不統一、處罰力度過輕不利於遏制高空拋物。“在立法時，可明確和加大對高空拋物者的處罰力度，將高空拋物現象納入《治安管理處罰法》懲罰體系，並根據其危害公共安全的性質制定較為嚴重的處罰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