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人類是理性的動物?
- 發佈時間:2015-06-22 01:30:31 來源:科技日報 責任編輯:羅伯特
本報記者常麗君綜合外電
即使是小鼠,也有想像力。最近,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研究人員通過實驗發現,小鼠能按照它們自己的預期或想像,把原因和結果聯繫在一起,在某件事還沒發生之前,預期它將要發生。這些發現對理解人類的理性非常重要,尤其是對老年人,這種對未見事件的把握能力,會隨著年齡增長而衰退。
“人類與動物的不同之處在於,我們有強大的理性思考能力。但理性真的是人類獨有的特徵嗎?其他動物,包括我們非人類的親戚,是否也有理性?”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亞倫·布萊斯德爾説,“正是這一問題激發了我們的熱情,使我們開始研究小鼠是否也有理性行為。”
從小鼠到不同的人,如自閉症、精神分裂患者和健康人,他們之間的理性有何差異?在最近美國舊金山召開的認知神經科學(CNS)協會大會上,研究人員在一場專題討論會中共同探討了最新的理性科學。
“近年來,雖然我們在理解健康人的生物行為、認知和理性的神經生物學基礎方面取得了許多重要進展,但對典型和非典型人群的理性思考能力發展、理性發展過程的生物基礎等還知之甚少。”會議主席、國家兒童健康與人類發展研究所(NICHD)的凱西·曼恩·科派克説。
從“條件反射”到“因果關係”
布萊斯德爾希望,他們對小鼠的研究對人類有更大意義。他們的研究來自人們對巴浦洛夫等科學家的觀點的理解。當一隻小鼠(或狗或鴿子)看到一件事會跟著另一件事發生,比如鈴聲之後會有食物,它就會把這兩件事聯繫起來。形成了這種聯繫之後,任何時候小鼠只要一聽到鈴聲,它就會期待著食物隨後出現。
但更深入一步,這項實驗也反映了小鼠的理性思考。布萊斯德爾解釋説:“在我的實驗中,小鼠不僅在兩件事之間建立了這種巴浦洛夫式的聯繫,還能在它們之間形成一種因果關係。”實驗顯示,小鼠認為鈴聲是食物的原因,而食物是鈴聲的結果。
他們還在一系列環境中測試了更廣泛的因果觀念。比如,如果讓小鼠學習一束光是鈴聲和食物的共同原因,當小鼠聽到鈴聲時,它會預測光一定是已經閃過了。“如果光真的已經閃過了,那食物——作為光的另一個結果,也應該會出現。”布萊斯德爾説。
小鼠也會對自身行為作出理性的推理。在光的例子中,如果讓小鼠能自己壓一個杠桿開啟鈴聲,它就不再期待食物:小鼠知道了是杠桿造成了鈴聲而不是光,由此就會改變對食物的預期。“這就像人們看到氣壓計上讀數很低,就會預測可能壞天氣要來了。”布萊斯德爾解釋説,“如果是你弄壞了氣壓計並把讀數降低,你就不會預測有壞天氣。”
研究人員還發現,一旦小鼠看到兩件事是在一起的,它不僅會在二者間建立聯繫,還會形成一種預期。比如,如果兩束光同時出現,再看到一束光時,小鼠就會預期還有一束光。甚至更明顯的,研究人員遮住其中一束光讓小鼠看不到,然後打開另一束光,小鼠的表現就像被遮住的光也打開了似的。
“小鼠維持著一種想像或預期:即使它們看不見,那束光也在那裏,”布萊斯德爾説,“然後它們用這種設想的事件來指導自己的行為決策,有或沒有食物,取決於已有的證據。”這種思考是反事實推理的基礎——利用有關資訊,在事件未發生的情況下作出有根據的假設。因此,反事實推理在進化歷史中有著很深的根源。
“小鼠和許多其他動物,為我們提供了認知與推理方面的寶貴財富,”布萊斯德爾説,“看著一個動物,就像看著一面鏡子,裏面反映著我們自身的一部分。從我們身上能看到它們,就像從它們身上能看到我們。”
反事實推理的能力會隨著年齡增長而下降,尤其是在患了神經退行性疾病的情況下。理解這一過程是幫助臨床治療的關鍵。
布萊斯德爾和同事們發現,在小鼠和人的海馬體部位,有著共同的反事實推理的神經生理機制。海馬體是非常脆弱的腦結構,會隨著年齡增長而衰退,導致老年癡呆症等多種疾病。海馬體與人類的反事實思考有關。當布萊斯德爾小組讓小鼠的海馬體變得暫時不活躍時,它們就無法在心裏設想事實上沒有的那束光了。
個體間理性的差異
動物的理性和人類的理性還是有明顯差別的,美國得克薩斯大學達拉斯分校的丹尼爾·克勞茨克説:“理性思考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運用的主要功能之一,人們對自己的理性思考有很多有意的覺察,而覺察能力上的關鍵差距,是生命科學中最吸引人的話題之一。”
克勞茨克的研究看到了理性思考中的差異,這也是健康人群和那些有精神問題的人(如自閉症或精神分裂症患者)之間的差異。他們的目標是開發出能修復精神紊亂的工具。“這是個體進行大部分資訊處理的基礎,幾乎每個人都是不同的。”
他和同事用各種任務來測試不同人之間的理性差異,這與人們的類比推理能力有關。通常情況下,這些研究包括記錄腦電圖(EEG)或磁共振掃描(MRI),這些技術手段能幫助研究人員更好地給推理及其子過程分類。
最近發表于《神經科學前沿》上的一篇論文,介紹了克勞茨克用卡通畫面對精神分裂症和自閉症患者進行的測試,看他們是怎樣進行類比推理的,並與健康人做了對比。志願者被分為3組,即精神分裂症組、自閉症組和健康組,他們要比較兩個不同的畫面,把其中一個畫面中的某個位置和另一個畫面相匹配;一些畫面中是有生命物體,另一些是無生命物體,每幅畫面物體數量不同。有更多干擾的類比更複雜,難度更大。
測試結果顯示,精神分裂症組在這些類比中出錯最多,他們傾向於只對一個或兩個物體作局部比較,無法注意問題中更廣的關係背景;而自閉症組會在卡通畫面之間劃出恰當的類比,就像健康組一樣。令人吃驚的是,那些自閉症患者在類比無生命物體時,往往更加困難——這與研究人員的假設恰恰相反,以往認為有生命的物體會給自閉症患者造成更大挑戰。儘管如此,克勞茨克説:“我們發現,有輕度自閉症的年輕人在關係推理中的表現十分卓越,此時他們憑藉的是關聯資訊和視覺空間資訊。”
開發新的治療工具
克勞茨克希望,這些對理性的研究能幫人們更好地理解理性思考的過程,還能幫助開發修復工具,特別是對中風、腦損傷、精神分裂這些情況。“無論是基於腦的檢測,還是對於行為的更靈敏的檢測,這些新方法的使用都會讓未來前景光明,比如以遊戲為基礎的虛擬現實工具。治療領域已經在嘗試這種方法,比如對那些外傷性腦損傷的人。”
曼恩·科派克還強調,需要更好的工具來研究不同年齡、不同物種之間的理性。“人們能通過網際網路獲得大量的數據,而在如何排列優先順序,把大量數據與日常推理相結合方面,人們感到越來越困難。比如‘哪種治療方法對我是最好的?’所以,在理性尚未開化的地方研究理性,變得日益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