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淵雜譚

　　儘管羊年春晚一再保持低調，但姍姍來遲的節目單一經出爐，各種圍繞春晚“做文章”就再也停不下來。要説今年有些創意確實不錯，比如用“四大美女”打出“顏值”牌。而總導演哈文的“三不用”原則——低俗媚俗的節目不用、格調不高的節目不用、有污點和道德瑕疵的演員不用，雖然並不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同，但我以為此乃創新真正之亮點，應該讚一個——至少從中能看到一種誠意。而所有懷著誠意的探索都值得被尊重。

　　客觀講，自從網路輿論形成一方勢力，春晚對於觀眾的需求就從來不敢怠慢。在不改變既有框架的基礎上，每年絞盡腦汁創新甚至人員換血，確實是蠻拼的，論誠意也是不缺的。但即便以這種“抱大腿”的姿態討好，還是難逃被觀眾在新春伊始連連吐槽的厄運。正所謂“兩敗俱傷”，也許春晚自己已經感覺“不會再愛了”，而曾經深愛春晚的觀眾也早已“想説愛你不再容易”。一段感情，只剩下話題，緣起緣滅，半點不由人。

　　春晚和觀眾可以説是曾經“在對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全家老幼吃過精心準備的團圓飯後，圍坐在電視機前嗑瓜子、吃水果，看春晚，歡歌笑語好不熱鬧。春節聯歡晚會從1983年誕生的那天起，就以新時期老百姓喜聞樂見的節目樣態成為春節必需品，在物質和資訊相對匱乏的年月，充當了中國式春節的精神寄託。

　　而今除夕夜很多人比杜甫還忙。可能在微信上互傳段子和新春祝福語，可能在朋友圈分享剛剛吃過的年夜飯然後互相點讚留言，也可能上網尋覓一兩部一直想看卻沒時間看的電影。在數字化資訊時代，一台年年“換湯不換藥”的電視晚會想籠絡住全國人民的心，恐怕自我認知多少有些問題；而生活形態已經發生變革的觀眾，試圖借春晚在特定時刻重溫一種集體記憶，也屬苛求。

　　時過境遷，春晚不再是觀眾的唯一，但彼此間舊情仍在，寄望不減。所謂“人是物非”，“同床異夢”的春晚和觀眾之間，隔著一個無解的結構性障礙。與春晚遭受同樣命運的還有香港賀歲片。那份獨屬於香港電影的港式幽默，那種無厘頭的語言和行為之所以能讓人笑中含淚，是因為被時代賦予了深刻的社會內涵。與其説黃百鳴重拾的《家有喜事》系列味同嚼蠟，有如雞肋，或者王晶堅持的“屎尿屁”風格已淪落到為了無厘頭而無厘頭，全程找不到笑點，倒不如説時代變了，香港人以及整個華語電影市場的受眾審美和需求變了。也許今日王晶還是當年那個以獨特的草根視角闖蕩江湖的“少年王晶”，無奈江湖已老。

　　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成於時代的造就，衰於時代的遺棄，誰也不必太執著。 既然如此，春晚何不灑脫一些，甩掉精神枷鎖，破除固有條框，勇敢革新？至於觀眾，也不必嚴苛刻薄，作為除夕夜娛樂活動的選擇之一，春晚真沒那麼重要。相遇相知係偶然，既已彼此不再適應，不如互相放逐，再見亦是朋友。適逢情人節，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