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連建明

　　國家資訊中心經濟預測部首席經濟學家祝寶良，前不久參加由上海發展研究基金會、卓越發展研究院和上海社會科學院部門經濟研究所主辦的2014中國經濟論壇，就2015年經濟發展和政策取向發表了自己的觀點。

　　他認為，眼下更多是結構性的問題。在研究“十三五”規劃過程中，他對中國經濟1978年到2013年增長過程中的生産要素做過一個分解，分析的結果是，目前中國經濟可能回落，很重要的原因是結構性的問題。

　　人物簡介

　　祝寶良，國家資訊中心經濟預測部首席經濟學家，高級經濟師，商務部特聘專家。先後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美國路易斯維爾大學學習宏觀經濟和數量經濟。

　　1994～1995年，在日本國際東亞經濟研究中心做訪問研究員，師從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經濟係傑瑞德·阿達姆斯教授，進行計量經濟模型的研製和比較工作。2000～2004年，任中國駐歐盟使團經濟組組長、一等秘書。現任國家資訊中心經濟預測部首席經濟師，參與或主持了多個國際合作和國家級研究項目。

　　降息降準要適當

　　對於央行降息，有人認為是一輪降息的開始，祝寶良看法不太一樣，他認為，週期性的經濟下滑問題存在，但是不是嚴重到要搞出一個新的反週期下行政策還難説。當然，隨著經濟形勢的一些變化，特別是物價下降，祝寶良贊成適當降息包括降準。

　　中國經濟存在結構性問題

　　對於當前的經濟形勢，祝寶良表示，在沿海地區，像廣東、上海、浙江、江蘇和山東一帶，經濟比較穩定，很多結構性亮點已經表現出來，轉型比較早的企業利潤也在上升。但是從全國角度看，包括東三省，包括一些資源比較大的這些省，像黑龍江、河北、山西的經濟確實出現比較大的困難，反映中國經濟結構調整的問題。

　　祝寶良説：“一方面，我們從經濟增長的容量、結構、就業、價格來看，確實看到目前增長速度還是可以的。從2012年到現在，整個經濟增長速度，是歷史上最穩定的一次，季度之間的落差不到6點6個百分點，與改革開放30多年快速增長但高波動的趨勢相比，現在的經濟增長很穩定。我們以前老是想要這種結構，要穩定增長，現在真的達到這麼一個穩定態勢以後，好像大家又覺得這麼低不太過癮，所以，我們對這個新常態要有更深的理解。”

　　從1978年到2013年這30多年，中國GDP年均增長9.8%，其中，哪些對全要素生産力貢獻較大？

　　第一個是勞動力轉移帶來的效應；第二是對外開放的溢出效應，通過對外開放利用外資，對中國帶來多大貢獻；第三個是人力資本的提高；第四個是研發的投入；最後一個包括經濟增長裏的規模效應等。研發與人力資本的貢獻基本上緩慢往上升，但上升的幅度不大。

　　2009年次貸危機爆發以後，中國全要素生産力下降主要原因是規模效應下降造成的。中國全要素生産力確實下降了，但是沒有變負，影響0.8%的GDP的增長。要不要通過基礎設施建設來對衝房地産以及製造業的下降，現在有爭論，需要對衝的話，基礎設施建設還是可以做。也有一些專家不同意這個看法，認為應該把所有重點放在改革上，甚至允許經濟下降比較快，這個問題還沒有答案。

　　祝寶良認為，目前中國經濟下行主要是結構性的問題，並不是週期性的，目前這個速度基本適應我們現在發展階段的基本特徵。把經濟增長速度維持在7%左右就是中高速。

　　房地産調整需要一些時間

　　祝寶良認為維持在這麼一個速度，後面幾年到6.5%左右也是合適的，要維持住6.5%到7%左右的增長速度，核心在於怎麼能保障那麼高的潛在增長力，就需要我們去改革。短期核心問題怎麼解決産能過剩，而産能過剩的問題又與基礎建設緊密聯繫在一起，這幾個問題既有週期性，又有結構性問題。

　　從短期看，由於面臨房地産的問題、産能過剩的問題、政府融資平臺的問題，短期內也存在經濟週期性下行的壓力，週期性下行壓力，祝寶良認為主要是兩個，一個是房地産，一個是庫存。

　　關於房地産市場看法比較多，祝寶良梳理一下主要有三種看法：

　　一種認為把原來控制房地産過快上升的政策全部取消以後，房地産就沒有問題了。第二種看法認為政策不可能那麼快見效，但是從明年下半年開始，房地産會再次往上漲。第三種看法，從國際上看房地産週期，中國這個週期調整過程一般需要4到6年。有人認為，在中國城市化這麼一個水準發展階段，房地産銷售額佔GDP的比重平均水準為8%。但2013年這個水準達到14.3%，偏高了。如果調節到正常水準，按照GDP每年6.5%到7%的增速，大概需要調整30%，就是房地産銷售額需要降30%。如果調3到4年，大約每年要下調6%到7%。

　　祝寶良説：“我個人贊成第三種看法，可能不會調那麼深，可能會有一段時間的調整，可能2到3年。”

　　目前第二個週期性問題是庫存，2013年底到2014年8月，中國産成品庫存增長1.8%，在産成品庫存大量增加的同時，原材料庫存下降比較慢。2014年上半年經濟數據出來後，市場上比較樂觀，認為下半年會更好，但祝寶良認為上半年庫存漲得太猛，下半年庫存一定要調，只要庫存調下來，現在擴張的政策效果就難説了，果然，到了3季度經濟往下走了。所以，他認為目前週期性問題主要一個是房地産，一個是庫存。但是，對於庫存看法不一致，國家統計的産成品庫存往上走，但是做企業家調查的時候，問企業家對庫存怎麼看，70%的企業家説我的庫存沒有問題，這就有一個矛盾的現象。

　　以平常心對待增速下降

　　對2015年經濟怎麼看？祝寶良認為2015年經濟增速7%左右，物價漲幅2%左右，宏觀經濟增長基本穩定，微觀政策要放緩，還是要改革。但是宏觀經濟調整政策要做一些預調，積極的財政政策略微積極一點，穩健的貨幣政策基本上已穩定，按照以前的M2超過GDP加物價超過3個點的話，M2的增長速度應該在12%左右是比較合理的。

　　這裡有一個不確定性，如産能過剩、地方政府財政問題等，祝寶良説：“如果房地産調整幅度比我們想像的要大，使得經濟增長速度可能低於潛在增長能力，到底依靠財政政策還是依靠貨幣政策把經濟往上拉一點來對衝房地産的下行？我傾向於可以更多利用一點財政政策，2015年的財政赤字適當擴張一點。擴張到多少？我們做過一個簡單的分析，如果2015年我們預計GDP增速在7%，基本上工業製造業速度在13%左右，基礎建設18%左右，房地産8%左右。如果房地産速度不是8%，降到6%甚至更低，靠什麼把GDP拉到7%？還是要把基礎建設補上去。基礎設施建設到底補多少？從財政政策角度來説，有3千億中央財政赤字多出來就基本上可以。所以我主張積極財政13500億元，2015年經濟增長維持在7%基本上差不多。”

　　祝寶良認為現在重要的任務就是要放到改革上去。現在按照我們改革的思路，正在有條不紊地做，核心問題在於改革之間的協同性和配套性。也有人説，現在出臺政策太多，這個剛弄完又來一個，而且政策之間有一些對衝，所以，明年改革同時要加強改革的協同性。現在結構優化問題，一方面看到了亮點，另外一方面大家覺得這個結構調整還不夠，還要繼續調。中國經濟進一步增長要靠改革，要靠創新。

　　如果按照這麼一個思路，祝寶良説：“我對中國經濟並不悲觀，7%左右還是合理的。新常態下，一個是新，一個是常態，就不是一個短期的，應該放在6.5%左右這個速度上，我們應該有一份平常心對待這麼一個速度。”

　　個人觀點

　　當前，我國已進入“經濟增長速度的換擋期”，意味著一段時期內我們將面臨著內需增速下降、産能過剩、財政金融風險加大等一系列挑戰。要平穩度過換擋期，發揮投資對經濟增長的關鍵性作用至關重要。近期國務院修訂政府核準的投資目錄，縮小核準範圍，下放核準許可權，有利於落實企業投資自主權，釋放投資巨大潛力，激活有效投資，提高投資的品質和效益，促進經濟平穩發展。

　　有人擔心，這次把産能嚴重過剩行業的核準權力也取消了，會不會出現以前“一放就亂、一亂就收、一收就死”的怪圈？我認為不會。因為當前的經濟發展特徵與以往相比已出現一些根本性變化，一是市場機制倒逼企業自主投資的環境已經基本形成，鋼鐵、有色、造船等行業産能已經絕對過剩，下放核準許可權不會帶來新的低水準重復投資；二是鋼鐵、水泥、電解鋁、船舶等的生産力區域佈局已經基本形成，搞低水準重復建設的新企業已經很難進入這些領域；三是環保、能耗、土地、融資等相關監管政策開始發揮綜合效果，不用投資審批，其他相關約束政策也能抑制這些高耗能、高污染行業的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