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鐘聲仍在耳畔迴響，節日的氣氛尚未消散，但剛剛在去年12月中旬艱難熬過“盧布保衛戰”的俄羅斯，又迎來新一波貨幣震蕩。普京治下的俄羅斯可以硬挺多久，這已成為西方主流媒體和政策分析人士的熱門話題。在某種程度上，唱衰和看衰俄羅斯之間的界線已日益模糊。被俄總理梅德韋傑夫斥之為一場“情緒遊戲”的盧布“自由落體式”貶值大有捲土重來之勢。越來越多的跡象顯示，對於普京本人，對於俄羅斯經濟，對於俄羅斯民眾而言，2015年可能都將是一個歷史的轉捩點。

　　“俄羅斯病”現象凸顯

　　表面來看，俄羅斯當下的困境首先來自於西方的強勢制裁。但在更深層面，這場來勢洶洶的風暴更多暴露出俄羅斯自身的弊病：資源依賴型經濟結構，並且在特殊的政商關係框架下因缺乏足夠的危機應對能力和手段而導致其脆弱性被不斷放大。一種被日本學者命名為“石油詛咒”綜合症變體的“俄羅斯病”現象越發突出，即石油價格高漲→實際匯率升值→進口擴大的發展路徑沒有導致GDP增長遞減和製造業增長低迷，但俄羅斯經濟對石油等大宗商品價格高度敏感及戰略性企業高度依賴海外融資和技術的本質並未改變。

　　受“俄羅斯病”的內在制約，加上西方制裁力度進一步加大，國際油價進入相對穩定的低價波動期，以及俄羅斯經濟自身已進入中長期低速增長期的疊加效應被烏克蘭危機進一步放大，種種因素最終導致俄經濟在短短數月內陷入全面被動的境地。

　　低速增長的“新常態”

　　一輪接一輪且不斷升級的制裁確實對俄羅斯經濟構成越來越大的負面影響。俄企尤其是關係到國民經濟命脈的那些戰略性行業，因西方主導的國際評級體系調低其評級而面臨繼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的第二波債務危機，尤其是在債務總額高達7320億美元的情況下更顯脆弱。2014年俄羅斯全年資本外逃規模據初步評估已超過2008年金融危機時1200億美元的歷史最高紀錄。西方的金融霸權將對以能源企業為主的俄羅斯股市形成衝擊，也使得盧布的穩定性漸漸惡化。

　　屋漏偏逢連夜雨。國際油價的持續走低同樣極大地影響俄經濟的走勢。雖然美國經濟穩步復蘇，但新興國家(如中國、印度)的經濟增長步伐放慢，歐洲、日本等國的經濟形勢也表現較差，這導致全球能源消耗減少，加上頁巖油氣等非常規能源的供應不斷增加，以至石油市場供過於求。這一基本面短期內很難發生根本性變化。

　　更強烈影響俄羅斯經濟景氣的因素在於俄羅斯可能已進入一個中長期內的低速增長期。而且，GDP不斷走低正在成為俄羅斯經濟的新常態。如果説2010年與2011年俄羅斯經濟增長率還能達到可視為中速的4.3%，2012年以來，這種增速進一步放緩的趨勢更為明顯。2013年俄GDP漲幅從3.4%回落到1.3%。2014年上半年俄GDP與上年同期相比增長1%。據俄官方預測，2014年俄經濟增幅為0.5%。有評估認為，今年俄羅斯的增長率最好情況不過在0—1%之間徘徊，甚至可能為負增長。

　　自我救贖與時間賽跑

　　新年伊始的“貨幣戰爭”再度表明，俄羅斯的經濟、政治和外交生活中總是充滿各種意料不到的“但是”，風水輪流轉似乎已經變成某種常態，而且攻守轉換的節奏往往快得出乎意料。好在此次盧布匯率的動蕩目前僅僅是對俄羅斯國內一小部分人有直接影響，還沒有演變為一場西方期待的全面危機，也沒有動搖民眾對普京政權的高度支援。

　　無論如何，加快調整經濟結構，應對油價下降的衝擊波，已成為俄羅斯政府的常在命題和戰略優先方向。或許，普京所期待的更加強大自信的俄羅斯會再度崛起于國際政治和經濟舞臺。但俄羅斯所能擁有的自我改造和自我救贖的時間並不充裕，而能否選擇最優的方案也很關鍵。面對眼前的嚴峻局面，俄羅斯仍需努力。(作者係華東師範大學俄羅斯研究中心副主任 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