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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日報新安江生態補償試點調研:取得階段性成果

  • 發佈時間:2015-01-06 08:06:00  來源:中國經濟網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保住新安江一江清水,成了上游必須承擔的責任。 黃山市供圖

  “共飲一江水”,這一詩歌裏的浪漫佳話,在資源日益短缺、生態環境嚴峻的今天,成為了一個關於利益分配和發展機會的嚴肅命題。“共飲者”既包括保護者、治理者,也包括開發者、受益者。在錯綜複雜的利益交織中,“生態補償”無疑是破解困局的鑰匙和調節分配的杠桿。新安江是我國確立的第一個流域橫向生態補償試點。2014年,為期3年的新安江試點到期,面對“誰來補”“補多少”“補給誰”“怎麼補”這些矛盾焦點,新安江的探索究竟得出了哪些結論,總結出哪些經驗,還存在哪些未解難題?《經濟日報》組成調研組走進新安江,進行深入調研——

  兩個省的生態“約法”

  改善生態環境的效益正日益顯現

  “源頭活水出新安,百轉千回下錢塘”,發源於安徽省黃山市休寧縣六股尖的新安江,蜿蜒迂迴240公里,在浙江省淳安縣匯整合為千島湖。

  沿江流域山水相連,人文相親。新安江出境水量佔千島湖年入庫量的68%,是下游地區最重要的戰略水源地。保住一江清水,為下游發展提供生態支撐,成了上游必須承擔的責任。

  黃山市徽州區的西溪南村,地壟交錯,村舍整齊,一派優美的田園風光。乾淨,是村子給記者最深的印象。田埂邊、村居旁,見不到任何垃圾廢物,聞不到一點兒異味。在一處像街心公園的綠化帶附近,如果不是當地人介紹,完全看不出是個公共衛生間:三格式設計封閉而衛生,下水進入污水管網集中處理。家家戶戶門前都有一個垃圾桶,裏面是袋裝的垃圾。“村民現在特別重視生活環境,在衛生習慣上和城裏人沒什麼差別。”西溪南村的村民謝洪潮告訴記者,會有專職的保潔員每天將垃圾收集起來運到垃圾轉机站,垃圾車再將轉机站的垃圾運到鄉鎮集中處置。謝洪潮就是西溪南村的保潔員,他每月的酬勞是600元錢,這筆錢就來自試點基金。

  按照新安江流域綜合治理規劃,每300人口核定一名保潔員,全市像謝洪潮這樣的保潔員共有2791名,他們構成了覆蓋全流域67個鄉鎮84萬農業人口的村級保潔隊伍。目前,新安江流域所有村莊已實現了垃圾清潔全覆蓋,這只是流域綜合治理6個“全覆蓋”中的一項。

  農村生活污水是影響流域水質的因素之一。“清潔工程工作量非常大,可一旦實施起來,大家養成了習慣,是最受老百姓歡迎的。”黃山市新安江流域生態建設保護局局長聶偉平介紹説,“過去垃圾堆村口,水用完倒河裏,現在完全不會了。”

  “生態補償試點帶來的最大效益,就是老百姓生態環保意識的增強。”聶偉平欣慰地説,“當地人祖祖輩輩生活在江邊,一直覺得這水是隨便用的,現在經過宣傳大家認識到,下游每年給我們上億元,要我們把水保護好,原來這水是值錢的,很金貴。”生態資源的有償使用,就是生態補償機制的基本原則之一,也是試點的目標之一。

  《新安江生態補償機制試點方案》規定,設置補償基金每年5億元(中央3億元、兩省各出資1億元),以安徽浙江兩省跨界斷面高錳酸鹽指數、氨氮、總氮、總磷四項指標為考核依據,年度水質達到考核標準,浙江撥付給安徽1億元;水質達不到標準,安徽撥付給浙江1億元;不論上述何種情況,中央財政3億元全部撥付給安徽省,時間從2012年到2014年。有人戲謔地説,這是兩個省展開的“環保對賭”。

  試點至今,新安江流域總體水質為優,跨省界斷面水質達到地表水環境品質標準Ⅱ類。2014年初,環保部環境規劃院在試點中期績效評估報告中分析指出,千島湖營養狀態出現拐點,營養狀態指數開始逐步下降,這與新安江上游水質變化趨勢保持一致,表明試點對於保持和改善新安江水質的環境效益正在逐漸顯現。

  為什麼將新安江作為全國首個跨省際流域生態補償試點?國家發改委宏觀研究院戰略研究所研究員肖金成分析:“重要原因在於其具備基本條件,其一,流域省份僅有安徽和浙江,責任主體易於確定,上下游關係明晰;其二,利益關係明顯,安徽境內徑流佔到千島湖入庫量的六成以上;其三,下游浙江省經濟狀況好,地方財力充裕。”

  試點實施以來,生態環境日益改善。在沿江各縣,良好的水質、清新的空氣、優美的環境,越來越多的投資者看中了這些“稀缺資源”,顯示出積極的開發熱情,尤其是健康養老、休閒度假産業發展勢頭明顯,與黃山市的資源特點和城市定位更加和諧一致。

  “無工”怎麼富

  發展與保護的矛盾仍是地方經濟發展的困惑

  生態補償帶來的不僅是生活方式的變化,産業結構也要隨之調整。在黃山市徽州區,極目望去,可以看到新安江主要支流豐樂河水流平緩,水質清澈,岸邊有白鷺棲息,河的西岸是民居,東岸是已經停産等待拆除的化工産業園。

  同行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停産前,附近居民經常因為水質問題和企業鬧矛盾。化工行業用水量和排污量大,不少企業選擇依江而設,看中的就是用水便利——用水直接抽取,沒有成本,廢水只經過簡單的處理就排到江裏。低成本、粗放式的生産方式使企業一度獲得了不錯的經濟效益,園區企業最多時有58家,産值最高時達58億元,員工9000多人。隨著新安江保護力度的加大,企業陸續搬遷,到2013年全部關停。生態得到恢復,現在水質已經完全達標。

  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徽州區財力有限,職工的安置、企業的搬遷至今沒有解決完,甚至無力拆除老廠房,只能擱置。

  當地政府建起了環保、排污設施齊備的迴圈産業園,引導一部分具備升級條件的企業入園發展。記者在歙縣迴圈經濟園區看到,日處理能力在12000噸的污水處理設備正在運作,工作人員介紹,園區廢水都需經過污水處理廠預處理,再進入城市污水管網。污水排放監測系統與市環保監測部門聯網,實時監測排污情況,監管部門可隨時調取排污數據,實現了“零漏洞”。環保門檻提高,改善了環境的同時,也增加了企業的運作成本,污水處理費和水費加起來每噸7.92元,雖然每噸水政府補貼3元,企業承擔的費用還是比過去高了很多。歙縣過去33家化工企業,符合條件進入園區的只有11家。

  “無工不富”,近年來黃山市累計關停淘汰污染企業170多家,拒絕了180多家污染企業,從長遠看是必由之路,但短期內企業利益必然是受損的,政府收入是減少的,這種壓力讓其深感憂慮。

  事實上,生態保護好的地方經濟弱是普遍現象,這種差距並沒有縮小的趨勢。以黃山市為例,其每人平均GDP和每人平均財政收入僅為近鄰杭州市的三分之一,城鄉居民收入等指標僅為杭州市平均水準的一半左右,幾項平均指標也大大低於相鄰的在浙江省尚屬欠發達地區的淳安縣。

  發展與保護的矛盾仍未破解。“生態保護這條路我們走得異常艱難,單靠自己的力量是承擔不起的,我們希望能夠得到更多的支援。”聶偉平説。

  “我們不是因為得到補償,才搞生態保護的。即使沒有試點,我們也會像現在這麼做,只是試點的實施堅定了我們‘割捨’的決心。”黃山市副市長許繼偉認為,雖然現在取得了不錯的保護效果,但由於氣候變化和徑流減少,加上上游缺乏大型調蓄樞紐,以及工業化、城鎮化的進程加快,水體自凈能力降低、水質變差和各種污染物增加的可能性增大。如果不採取更加有力的保護措施,之前取得的成果也會喪失。

  423億元和3億元

  補償金只是杯水車薪,補償模式仍需探索

  “要是沒有試點,沒有這些錢,很多工作到現在都無法開展。”聶偉平説,對於年財政收入13億元的黃山市,5億元不是小數字,但他仍感到力不從心。

  試點是一項涉及面很廣的工作,表面上看任務是“保持斷面水質達標”,實際上要做的工作很多——産業結構調整和産業佈局優化、流域綜合治理、水環境保護和水污染治理、生態保護等各方面。這意味著上游城市面對水質污染的壓力不斷加大,生産方式、生活方式、發展方式都要改變。

  為全面提升新安江流域保護和發展水準,2011年到2014年,黃山市共投入423億多元用於新安江水資源保護和流域綜合治理。下游支付的每年1億、三年3億元的補償基金,相比423億元這個龐大的數字來説,相差懸殊,即使加上中央財政的一年3億元、三年9億元,依然是杯水車薪。

  “補償資金僅對水質進行補償,沒有完整反映新安江的生態功能價值。”許繼偉認為。開展新安江流域生態補償機制試點工作,出發點是為了鼓勵和支援上游地區保護環境,落腳點是為了確保下游地區利用環境、持續發展,最終目標是實現上下游地區的雙贏。現有的補償標準合理嗎?

  “新安江每年出境60億噸二類水,這些水值多少錢?如果不考慮下游,那麼黃山經濟會比現在發展快很多,現在不僅增加了環保投入,還限制、削減了很多産業。直接損失加上失去的機會成本,算下來應該不止這些吧。”這樣的想法並不過分。

  “浙江省每年通過各種渠道和方式向中央上繳約4000多億元,這裡面就包括了發展成果的分享。國家通過轉移支付等形式對欠發達地區和生態功能區給予了補貼,而不僅僅是以‘生態補償’名義出現的支出項目。”這樣的觀點也不無道理。

  口徑的不同,反映出的是對“補多少”、“誰來補”缺乏認定標準。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探索生態補償時,我國就一直試圖研究制定補償標準,但至今仍無定論,足見這一問題的複雜。“生態資源的外部性和公共性決定了它難以科學測算。”中國工程院院士李文華表示。很多研究生態補償的專家、學者都圍繞這一問題做過分析,但目前尚無有價值的、可操作的建議。

  即使是像新安江這麼典型的樣板,依然存在概念和標準的模糊地帶,那麼像黃河、長江這種流經多個區域、干支流複雜的流域,界定每個區域責權、補償範圍就更加困難。肖金成説:“拿黃河來説,具體到甘肅,它是寧夏的上游,也是青海的下游,如果真要補償,誰補誰?”每個地方的歷史條件、發展階段不同,補償也不能要求一致。

  正因為建立完善的生態補償制度極為複雜,所以2010年就列入立法計劃的《生態補償條例》,到現在還沒有出臺。由於目前我國對生態補償缺乏相應的法律規定,對政策的落實和補償的實施造成了一定的影響。比如,新安江的試點基金中,國家財政每年的3億元是以“水流域治理”的名義下撥的,預算中並沒有生態補償項目。

  安徽方面對《經濟日報》記者表示,雖然試點取得了階段性成果,但還沒有找到一個可供推廣的、可持續的補償模式,而後者才是試點的目的。

  樂不起來的“農家樂”

  需建立“縱向橫向結合、直接間接互補”的共贏機制

  在呈坎鎮石川村,記者走進王順喜的家,這個帶有徽派風格的二層小樓是他用退養網箱獲得的補償款蓋的。2010年退養之前,他家有100多只網箱,一年可以靠養魚獲得20多萬元收入,加上子女在外地打工,老兩口生活相當富足。試點實施以後,新安江保護力度加大,為減少富營養物,主要支流都要拆除網箱養殖,王順喜是村幹部,帶頭拆除了自家網箱,一次性獲得了30萬元的補貼,這是他購買網箱的成本。

  不從事養殖,等於失去了生活來源。政府鼓勵發展“農家樂”,但是發展旅遊,市場培育的週期很長,而且受交通、設施等影響較大。更讓王順喜尷尬的是,沒了網箱,農家樂的食材都得靠採購,尤其是新安江的特色魚種花鰱(“千島湖胖頭魚”的原料魚)自從上游不再養殖後,下游價格飆升,他自己原來賣15元一斤,現在得花38元從下游進貨。這樣的“農家樂”,農家和遊客都樂不起來。

  現在老王一家的收入來源就是4畝林地,鄉里引導大家種油茶,現在還沒成材,成材後每年收入也只有1萬元。在這個200人的村裏,老王的情況還算好些的。

  試點實施以來,新安江干支流累計退養網箱6088隻,涉及漁民30000多人。為鞏固退養成果,市裏雖然採取直補、轉産扶持、貧困救濟、就業培訓、公益基礎設施建設等進行後續扶持,但還是不足以彌補損失。

  由此可見,如果徒有“斷腕”措施,卻沒有“接骨”良策,經濟發展和生態保護的矛盾就會更加突出。如何建立起“合作共贏”的生態補償長效機制,顯得尤為重要。

  對於“怎麼補”,各地在積極地探索實踐,已有經驗證明,“橫向縱向結合,直接間接互補”的方法是可行的。

  對於新安江來説,橫向補償適宜間接,縱向補償適宜直接。橫向的直接補償,即來自浙江的資金支付,目前所佔比例太小,地方認為橫向補償雖然合理,也是中央鼓勵的方式,但力度有限,他們希望能納入國家重點生態功能區,享受中央一般轉移支付補助,即縱向的資金支援。

  而安徽最希望得到來自浙江方面的橫向補償是以“産業一體化發展”的方式實施的間接補償,就是打破行政區劃的界限,圍繞流域的保護和利用,一體化地規劃開發、佈局産業、配置資源。比如,他們希望和浙江在新安江上游共建環保綠色産業園,佈局環境友好産業,改“輸血式”補償為“造血式”補償。另外,他們還提出拓展資金來源,探索開展水權交易,逐步用市場化辦法解決生態保護資金來源問題。這些建議與專家、學者們提出的各方受益“帕累托最優”原則是一致的。(經濟日報記者 韓 霽 白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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