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俊翔

　　鄂爾多斯的陳阿姨是一位在廚房幫工的廚娘。自從她的錢借出去沒有拿回來後，她總是很憂鬱。

　　陳阿姨借出去的錢本金只有3萬元，月利2分。3年前的每個月，陳阿姨都會熱情開心地説：“看，又有開寶馬的人來給我送錢了。”但她沒有想到，不久，整座城市陷入了缺錢的恐慌，鄂爾多斯突然變成了死寂的“空城”，連著東勝區和康巴什新區的天驕路上，一幢幢高聳入雲卻都沒完工的建築，有些甚至只有灰色的混凝土鋼筋構架裸露在街角的醒目位置，行人依然匆匆，無人觀瞻。

　　曾經大家都在炒房子、炒礦産

　　2011年，住建部聯合高和投資發佈的中國民間資本投資調研報告説，內蒙古鄂爾多斯每人平均GDP超過香港。而早在2009年，鄂爾多斯市委書記杜梓在接受《大公報》記者採訪時曾説，如果鄂爾多斯市保持近10年年均20%的增速，每人平均GDP應該可以在5年內趕超香港。

　　“當第一輪高利貸開始的時候，我們也猶豫沒有參與。第二輪、第三輪以後，之前的利息都很及時地支付了。最後，所有人都相信這沒問題，再把錢存在銀行裏就是傻子。”浙商朱偉民説。當時他拿出了1000多萬元，借給了他稱為“中間商”的高利貸者，中間商再將錢放貸給房産商、礦藏商、土特産商等。

　　朱偉民的哥哥放貸出去一億多元，現在換來的都是借條或是街頭的爛尾樓。“當年所有人都瘋了，大家覺得用利息就可以過活，在康巴什新區，幾乎沒有人在家吃晚飯，所有人都開車出去下館子。”康巴什新區距離東勝區25公里，新城和舊城有一條快速路連接，很多人白天在康巴什上班，晚上開車回東勝，每到日暮，斜陽殘照的原野下，原本空曠的世界盡頭卻被車流所填堵。

　　“幾乎所有人都參與到高利貸中，公務員、攤販、個體戶。這些錢通過中間商匯攏到一起，然後炒房子、炒礦産，最後全變成了空蕩蕩的房子。”朱偉民認為刺破這個陽光下的肥皂泡的原因首先是煤炭價格的下跌，2012年上半年煤炭價格下跌了20%，而此時，承包一處煤礦的價格已經從2004年的幾百萬元變成了幾十億元，鄂爾多斯人稱之為“經濟危機來了”，“世界金融危機影響到了鄂爾多斯”。

　　轉型已經勢在必行

　　鄂爾多斯東勝區最繁華的地方是王府井金街，王府井百貨大樓的另一側連接著兩棟外表鋪著土豪金的高樓，金燦燦的顏色在沿途的每一條路上都分外醒目，但走到樓下，因為空置，經過冬冷夏熱的天氣腐蝕，玻璃已然陳舊，剝落的漆痕讓這幢曾經顯耀的大樓頓時失色。樓下的保安説：“沒錢建了呀，好看也沒用。”至於説為什麼沒錢，他笑笑説：“都沒錢了，還問什麼呀。”

　　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這仿佛就是鄂爾多斯的縮影，曾經以為皇冠加冕，沒想到一夜之間風卷殘雲。很多人的工資賬號都被法院查封了，除了必要的日常開支外，其他收入不允許個人支配，在法院，高利貸的案子數不勝數，很多人聚集在法院諮詢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減少損失。

　　“很多人生活都不知道怎麼辦了，依靠工資一輩子也還不完這麼多錢，前些天還有人跳樓了。”在鄂爾多斯達拉特旗商場經營門面的當地老闆娘説，“大部分人都認命了，沒辦法呀。”這位老闆娘借出去的錢超過了100萬元，那是她從事商販30年的積蓄，這100萬元她換回來的是康巴什那邊一層沒有建好的爛尾樓。

　　鄂爾多斯位於內蒙古自治區沙漠邊緣，總人口只有150萬，依靠“羊煤土氣”(羊毛、煤炭、稀土、天然氣)4種資源，短短幾年鑄就了夢幻般的暴富。但是，暴富後的鄂爾多斯人卻沒有將財富化為資本，走上可持續發展的道路。中國能源網首席資訊官韓曉平認為，那麼多錢流入房地産，説明他們投資的出口有限，只能去買大量的房子，買了房子又不住，最後城市就像“鬼城”一樣。另外，他們大量的投資都是雷同的，這種雷同的投資表明他們在投資方面的知識不夠，“如果把更多的資金用在天然氣開發、頁巖氣開發方面，開發更多的綠色能源、新能源，就能保證經濟的持續發展”。

　　9月12日，國土資源部找礦行動第一階段(2011年~2013年)成果公佈：在鄂爾多斯、塔裏木和渤海灣盆地連續發現8個上億噸級的油田；在鄂爾多斯、四川和塔裏木盆地發現6個上千億方的氣田。煤層氣主要在沁水盆地和鄂爾多斯盆地東緣新增2877億立方米，比2010年底前累計探明量翻了一番。鈾礦勘查在鄂爾多斯盆地查明一個超大型砂岩型鈾礦(大營鈾礦)，有望形成我國鈾礦開發利用的新格局。看到這則新聞，朱偉民説：“鄂爾多斯有可能東山再起了。”他的內心依然希望借出的錢能夠拿回來，但無論高利貸是否再次瘋狂，鄂爾多斯轉型已經勢在必行了。

　　（據《浙商》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