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楊世智

　　11月27日，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讓騰格裏沙漠南部邊緣一個叫冰草灘的地方裹上了銀裝。加之冬閒季節，周邊村莊裏飄出的嫋嫋炊煙，讓人一下子不由自主地想到農家的溫暖和主人的悠閒，還有那燒得火紅的爐灶，火燙的熱炕，香噴噴的農家飯……

　　但從寧夏回族自治區中衛市幹塘鎮至甘肅省武威市的幹武鐵路，近100公里沿線有7個“村莊”，卻顯得與眾不同。

　　這是7個在三個多月前才出現的“村莊”。它們，沿著寧夏中衛市幹塘鎮至甘肅省武威市(幹武)100多公里鐵路線分佈，或靠近沿途經過的當地村莊，或周邊數十公里闃無一人。這7個“村莊”裏，沒有牛哞羊咩，更難聞雞鳴犬吠，聽到的只是機器的轟鳴聲和大型工程車輛的笛鳴聲；“村莊”外，見到的則是與原來的幹武鐵路或並行或遠離的一條不斷豐滿的新建鐵路雛形。

　　這是7個會流動的“村莊”。

　　在此之前，它們曾出現在青藏鐵路沿線，出現在武（威）嘉（峪關）電氣化鐵路沿線，出現在西（寧）格（爾木）鐵路二線沿線……如今，隨著幹武鐵路增建二線的開工，它們又出現在了這裡。幹武鐵路始建於1958年，于1966年1月1日正式運營，是國家西北鐵路網的重要組成部分，與蘭新、包蘭構成了一個“鐵三角”，成為直接連通西北地區至華北地區的便捷通道。近年來，隨著西部大開發的深入推進，這條鐵線路上的客貨運量快速增長，既有線路的運輸能力已難以滿足區域經濟協調發展和各民族共同發展的需要，也難以匹配國家構築西部能源運輸通道的需求，因此，增建幹武鐵路二線刻不容緩。

　　7月中旬，一聲令下，中鐵二十一局的建設者們便趕赴幹武鐵路。20多天后，7個由彩鋼搭建的“村莊”先後出現在100多公里的鐵路沿線，跨越了甘肅、寧夏、內蒙古3個不同省區。其中，作為“村委會”的第一項目部，坐落在內蒙古自治區一個叫溫都爾勒圖鎮嘎查村的地方。7個“村莊”周邊，有的是農田，有的是沙漠，有的是草原，風景各異。但最初迎接“村民”們的，卻是能見度只有20多米的沙塵暴。之後，每到下午兩三點，便風起塵飛。不僅如此，第二作業隊駐地，地處一個無水、無電、無電話信號的“三無地區”，吃水都要從寧夏拉到內蒙古境內，每立方米價格高達50元。“村民”中有人以此做打油詩，曰：大風起兮塵飛揚，建設鐵路兮走四方；每過節兮看遠方，數著星星兮思家鄉。

　　詩雖是打油詩，卻在豪邁中透著苦澀，觸動著每個“村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第一項目部副總工程師王立博，開工前剛從山東一個工地抽調過來，路過西安時回了一趟家，抱著才7個月大的孩子怎麼也捨不得放手。9月22日，他趁著到蘭州參加完一項考試的空檔，買了一張硬座火車票連夜往家趕。次日淩晨4時，躡手躡腳摸黑進了家門，被吵醒的媳婦看著他，説：“把家當旅館的人回來了！”早上7時，孩子很早就醒了，王立博似有感應，條件反射似的從床上蹦了起來。白天，他陪著孩子在外面玩了一天。下午，隨著18時火車發車時間的臨近，他心裏一遍一遍地念叨：“再待一會兒”“再待一會兒”。火車發車的時間，還是一分不慢地到了。王立博不讓家裏人出門送他，但當家門在身後關上的那一刻，他淚流滿面……

　　在幹武鐵路增建二線建設工地上，像王立博一樣情況的不止一人。

　　國慶長假時，妻子打電話給第一項目部副經理張穩牛，説要帶著孩子過來看他。張穩牛一聽高興壞了，心裏想家想得跟“貓抓”似的。但他轉念一想：不行啊，我沒時間陪你們啊！妻子一聽這話，也沒聲了。45歲的肖長紅大姐，這幾年一直跟著項目部轉戰各個工程，同屬中鐵二十一局職工的丈夫則在山東轉戰各個工程。結婚21年來，連他們兩口子都不記得在一起度過了多少日子，印象裏總是聚少離多，但誰都沒説要換個工作。

　　同是24歲的伍城君和楊婷，是“村裏”唯一的夫妻檔。兩年前他倆剛參加工作時，施工駐地還在西安市區。那時，小兩口一下班，經常約同學朋友一起逛街、吃飯，小日子過得很愜意。但幹武鐵路增建二線工程開工後，小兩口一到工地就有種崩潰的感覺，再加上楊婷懷孕，天天想著怎麼調回西安去。如今，楊婷成了“村裏”重點保護的“國寶”，食堂的師傅還隔三差五地給她做好吃的換口味，小兩口再也不提回去的事兒了。問原因，川妹子楊婷甜甜一笑，説：“熬習慣了，再説得掙錢養孩子啊。”丈夫小伍卻“揭短”説：“她就是有時候總提一些讓我手足無措的要求，什麼想吃速食麵之類的。”

　　小兩口的對話，引起“村民”們一陣大笑，大笑之後，卻讓人回味、沉思。第一項目部總工程師李長江説：“作為鐵路建設者，我們更像是遊牧民族。遊牧民族是逐水草而居，我們是逐工程而居，但看著一條又一條鐵路在我們手裏建成，心裏有一種特別的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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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們了解他們的還很少。為了國家的鐵路建設，在這些流動的“村莊”裏，還傳唱著許多感人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