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成品油消費稅的突然上調，終止了人們對油價“九連跌”的期待。由於國家同時停徵了成品油“價格調節基金”等“雜費”，經此對衝後的實際油價，方可繼續維持在“八連跌”後的水準。

　　國際油價的持續下跌和國內成品油價的相應走低，無疑是上調成品油消費稅的最佳時間窗口，錯過了這一窗口期，再想上調消費稅無異於逆民意而行，令決策者不敢輕率造次。對於消費者，由於成品油價格“八連跌”已作了心理鋪墊，儘管心裏不願意消費稅上調，但真上調了也就不至於反彈過甚。上述兩者的結合，令成本油消費稅上調後的輿論反應出奇的平靜。

　　按現行油價，私家車加一箱油的均價為360元，內含增值稅61.2元，教育附加費1.84元，城建附加費4.28元，汽油消費稅50元。簡言之，加滿一箱油車主上繳給國家的稅費合計達117.32元，其中的消費稅相當於2009年取消養路費等六項收費的綜合性“替代稅”。此番汽油消費稅每升上調0.12元，柴油消費稅每升上調0.14元，按2013年全國汽柴油消費總量匡算，國家每年可輕鬆增收消費稅約400億元人民幣。

　　1994年前國內沒有開徵過消費稅。當年推行分稅制改革，才匆匆開發出這一主要歸地方政府享用的新稅種來。可時至今日，消費稅開徵範圍依然很小，徵稅商品稅目與實際徵稅項目均十分狹窄。以至於2009年取消養路費改徵消費稅因涉及面較大，才匆匆出臺國內首部《消費稅條例》作為過渡性法律依據。

　　光看表像，時至今日，我國只有14個消費稅稅目，25個徵稅項目，係全世界消費稅覆蓋商品最少的國家之一。然而，這一現狀並不代表中國消費者比國外消費者要幸運，可以大幅省去繳納消費稅的支出 。實際情形是，國內消費稅覆蓋範圍一點不比國外小，只不過國外是明著收，國內是暗著收。由於還涉及重復徵收，國內民眾消費稅稅負很可能更重。

　　舉例講，國外消費者上超市買包速食麵，小票上註明面價4.5元，消費稅0.5元，合計5元。國內消費者買包速食麵5元，小票上沒有消費稅這一欄目。以至於不少消費者誤以為買速食麵不需要繳納消費稅。真實的情形是，國內速食麵的消費稅已分別暗藏在商品生産、流通環節的增值稅和營業稅當中，不但真實存在，而且被重復徵收了兩道。此外，表面看，消費稅是由商品生産環節和流通環節的經營者繳納的，實際上，隱性消費稅都反映在商品出廠價和批零價格上，由消費者最終買單。

　　稅負公平是社會公平的重要一環。國外普遍設置覆蓋商品面極廣的消費稅所體現的稅負公平，可用三句話作形象概括：一是多消費者多繳消費稅，二是少消費者少繳消費稅，三是不消費者（譬如不買私家車）不繳相應的消費稅。以此衡量國內現行稅制，人們不難發現，如果將購買私家車的消費稅隱藏在車廠的增值稅和4S店的營業稅中隱性徵繳，勢必帶來兩個突出的不公平：其一，隱性徵繳的消費稅係重復徵繳；其二，意味著即便是一輩子不購買私家車的車廠職工和4S店職工，實際所得福利乃至工資收入都間接減損。

　　這其中不為常人所察的“曲裏拐彎”在於，增值稅、營業稅是車子生産與銷售成本的天然組成部分，性質上屬於全體職工的“共攤稅”，而消費稅則屬於購車者才須承擔的“個體稅”。若將二者揉到一起，等於人為抬高了生産經營成本，正常利潤則被相應減損，這“一增一減”經層層傳導，最終都將反映為全體職工負擔的人為加重和福利的人為減損。由於國內消費稅覆蓋率實在太低，負擔加重與福利減損還具全民屬性，而誰消費誰繳納消費稅，既是消費稅設置之初衷，更是稅負公平之所倚。所以，我國儘快擴大消費稅覆蓋面，把增值稅和營業稅稅率大幅降下來，是深化稅制改革必須重點攻堅的對象。

　　現如今，深化稅改已成全民共識，消費者為明明白白納稅而力推消費稅擴容的時機已經來臨。目前最關鍵的是要形成持續的輿論壓力，推著消費稅擴圍一步步往前走，以免此項稅改繼續被耽擱下去。

　　魯寧（上海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