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幣政策不是萬能的
- 發佈時間:2014-10-07 10:06:13 來源:新華網 責任編輯:羅伯特
回顧過去一段時期的貨幣政策,總體來説,央行已經盡到自己最大的努力。
央行貨幣政策的目的,一方面要調總量,另一方面還要調結構。而且在貨幣政策的最終目標裏,還要關心經濟增長、充分就業、通貨膨脹、國際收支平衡和匯率問題,甚至還要關心改革開放和社會穩定的問題。
在錯綜複雜的情況下,央行其實是在走鋼絲,要在不同的各種壓力之間,尋找出一個最佳平衡方式。
這些年,央行不斷地運用新的方式、推出新的工具品種,在各種目標之間尋求平衡,也取得不少成績:總體上,通貨膨脹比較穩定,資産價格也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經濟增長也還算保持比較快的增長。
定向調控作用積極
可以説這10年來,流動性過剩的壓力一直都沒有根本解決,並且還伴生了一些新情況。
一方面,為對衝4萬億元外匯儲備,基礎貨幣投放量近27萬億元。現在的貨幣供應量與GDP的比值接近2:1,是全世界最高的。這個衡量流動性過剩的指標,能説明一些問題。
另一方面,M2的增長速度仍遠超GDP增速。8月M2是12.8%,7月是13.5%,GDP大概是7.5%左右,比M2低了5?6個百分點,再扣除物價指數,中間還有2.5?3個百分點,説明流動性還是充足的。也就是總理説的,池子裏的水夠多了。
但是,為什麼中小企業和市場,還是感覺到乾涸?為什麼市場利率還在走高,中國的利率還高於國外很多呢?這需要進行結構分析。
第一,池子裏有些水變成了冰。比如大量存款準備金就是被凍住了的水;
第二,池子深淺不同,池子之間的水不能相互流動,甚至還有池子漏水,這就導致水的分佈不均勻;
第三,池子裏的水有些已變成污水,如很多積壓在房地産、産能過剩行業、地方政府融資平臺一些半拉子工程裏的錢。
針對上面這些情況,央行提出定向調控、定向降準的策略。對支援中小企業和三農比較多的金融機構採取定向降準、定向再貸款的辦法來扶持這些重點支援的行業領域,採取這些措施是有效的,至少在邏輯上是講得通的。
但貨幣政策不是萬能的,只能起到自身所能起的作用,絕對不能依賴貨幣政策解決一切問題。很多問題需要改革,需要整個宏觀經濟各部門配合才能解決,有些最終還是要通過市場機制來解決。
行政干預不能在市場化改革的背景下越來越背強化。這些年來,有些改革名義上是朝著市場化的方向努力,但實際上的做法,如調控方式卻越來越行政化、越來越微觀化,無形中抵消了改革效果。
當前,我們所有的問題都是與我們對經濟增長速度預期下降、對經濟增長速度的重要性認識不足有關,把"新常態"理解為經濟增長速度可以低點再低點。
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傾向。
如何理解"新常態"
2010年以來,GDP增速從10%逐年下降,2014年一季度進一步下降到7.4%,從8月份數據來看離7%的新低已經不遠。
這首先是預期問題。人們的預期不斷地下臺階,投資者對投資收益的預期就會下降,當形成普遍觀點時,不僅投資上不去,整個消費也會下降,最終整個經濟就會不斷下行。
於是有些人把這种經濟增速下降、結構調整的"降速換擋"等理解為一個"新常態"。這是有問題的。
我認為要全面準確地理解習總書記的"新常態",把發展速度與品質、效益結合起來,把經濟調整到可持續、科學、有品質和惠及老百姓的發展道路上,而不是把經濟增長速度下降當成一個常態。
那麼,如何保持在增速下行的壓力下GDP仍往上走,保持高儲蓄率和較高的投資率,就需要我們用新的思路--這才是真正的新常態。
首先,要有一定的增速才叫發展。在現有格局下,經濟發展的動力還是投資。消費根本不是動力機制。投資的目的是為了滿足未來更好的消費,也是為了更高品質的消費。
第二,投資主體是政府還是市場要具體分析。理想的投資主體是市場來投、民間來投,但在整個市場都沒有信心的情況下,政府再不出手,經濟形勢會繼續往下掉。
第三,資金從哪兒來?最大的一筆是外匯儲備。現在外儲買的是國外資産,收益率4%,而國外資本在中國的投資收益率是22%。國內一方面資金成本大大高於對外投資,另一方面又大量以5倍于對外投資收益(4%:22%)的成本吸收外資,這是極不合理的融資格局。
疏導各個池子
所以當下要做的是,搞活金融,疏導各個池子,清除阻礙活水流動的各種障礙。
降稅、降息、降準,是一個從根本上提升市場預期的辦法。在這方面光靠央行降息降準不夠,財政也要加大降稅力度。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要結合起來使用,搞好協調。
降息降的是總成本,降準是央行資産負債表的瘦身。此前央行已經進行了兩次定向降準,對市場已經起到積極引導作用,但還應加大力度,實行普降與定向相結合,直至把準備金率降至國內經濟可承受的合理水準。
另外,現在還有個誤會,認為融資難融資貴是企業的主要問題。這也不全面。
根據我們的調查,在企業遇到的最大問題排名裏,融資不是最主要的問題,甚至還排不上前三位。企業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招工難招工貴,人力成本在提高。這就要求在城鎮化進程中圍繞農民工問題出臺一些重大舉措。比如,如何在農民工進城就業時幫其解決住房、子女教育、配偶工作、父母盡孝等問題。我認為可以推動實施農民工轉型工程,圍繞農民工進城穩定下來之後,如何把他們轉變成現代産業工人,去幫他們解決一些實實在在的問題。
這也是我們在釋放人口紅利裏面很重要的一個方面,即人才紅利,或者叫品質紅利。不能單單把人才紅利理解為大學生、研究生、博士生,農民工也可以成為人才紅利的重要源泉。
而這些都是單靠貨幣政策所無能為力的,要靠改革和其他相關政策來推進。
文/徐諾金 本文由《財經國家週刊》記者王春梅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