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益變“商機” 運費險開倒車

　　能為退貨運費買單的退貨運費險被推至風口浪尖。12月3日，有人用退貨運費險8個月騙取100多萬元、商家大規模關閉退貨運費險等相關話題引發了廣泛關注。本是便利消費者的一大險種，卻成了不法分子眼中的“商機”。北京商報記者注意到，利用退貨運費險的漏洞進行非法牟利，甚至公開將薅羊毛教程公之於眾的情況並不少見。在業內人士看來，退貨運費險市場的健康發展離不開多方協同促進，需要做好完善風險評估和定價機制，識別出異常行為和高風險用戶的同時，也需要實時監測和識別虛假交易和騙保行為，讓相關亂象無所遁形。

　　商家和平臺不得不取消免費贈送

　　可以為消費者“買買買”保駕護航的退貨運費險，由華泰保險一枝獨秀已擴展為國內大多數財險公司的業務，保費規模也在不斷攀升。2023年，有險企的退貨運費險實現保險服務收入超過60億元。

　　不過，正接近普及的退貨運費險卻開起了倒車，商家、消費者在一夜間與退貨運費險漸行漸遠。

　　據報道，一些商家正開始關閉退貨運費險服務。有商家稱，退貨運費險可以解決退貨運費之憂，但隨之而來的是退貨率逐年升高，這成為關閉退貨運費險的其中一個原因。對於商家來説，關閉退貨運費險服務本身可以篩選掉一批隨意下單的消費者。

　　此外，北京商報記者從社交平臺以及投訴平臺發現，不少消費者稱自己的退貨運費險權益被平臺取消。與此同時，有部分購物平臺店舖相繼發佈資訊稱，從今年下半年以來主動關閉了退貨運費險服務。

　　北京商報記者了解到，根據保險公司與保險仲介機構設定的保費邏輯，商家繳納的退貨運費險保費與退換貨情況息息相關，退換貨率越高，商家要支付的保費也越高。曾有商家無奈表示，由於虛假退貨量增加，退貨運費險的購買成本已經從過去每單三四毛錢上漲到了1元多。

　　在業內人士看來，尤其是免費贈送退貨運費險的商家和平臺，一旦遭遇大量的惡意退貨行為，將會提高經營成本，為此有的商家和平臺不得不取消了免費贈送退貨運費險的服務。

　　如此惡性迴圈，顯然與退貨運費險的設計初衷相悖。有開展退貨運費險業務的險企在接受北京商報記者採訪時表示，退貨運費險的初衷是為緩解網購過程中因退換貨而産生的運費糾紛，提升消費者購物體驗。投保退貨運費險的商品，購買決策門檻更低，更容易轉化，對於商戶來説，可以幫助其提高交易額，捕捉到更多猶豫客戶的購買需求，同時降低售後糾紛率。對於消費者來説，則可以更放心地購買産品，交易更安心。

　　放棄投保背後

　　“退貨運費險最新玩法，一單6元，新手也能日入200+！”“‘雙11’退貨還能掙20塊退貨運費險？99%的人都不知道的‘雙11’退貨方法”“灰色揭秘，購物平臺擼退貨運費險”……北京商報記者調查了解到，退貨運費險薅羊毛的教程頻頻出現在社交平臺。

　　根據相關教程，用戶在找到相關帶有退貨運費險的商品後直接下單，到貨後拿到快遞開啟退貨流程。這時需要複製商家的退貨地址，找到快遞代發平臺，基本上這些平臺的價格都不高，寄快遞6元左右，可以將10元左右的退貨運費險賠款拿到手，賺取差價。

　　值得一提的是，指導“羊毛黨”薅羊毛的機構或相關主體，還在風控方面想出了五花八門的解決方案，旨在讓退貨運費險薅羊毛變得可持續。相關教程也指出，不能每下一單就退款，這樣就容易風控，可以退一單，然後正常下2—3單，每個平臺都有幾毛錢的商品，下幾單之後可以接著退款。

　　此外，北京商報記者注意到，如此一來還産生了新的亂象：有商家會在購物平臺之外的軟體吸引“羊毛黨”，讓用戶不花錢便可實現購物平台中自家商品的下單，前提是收到貨後要進行五星好評。

　　“電商平臺如果不能及時識別異常訂單，將難以有效阻止‘羊毛黨’的批量虛假交易行為。”

　　河南澤槿律師事務所主任付建表示，退貨運費險本身的規則存在一定漏洞，退貨運費險的賠付額度相對固定，如果與實際快遞費用存在較大差價，就會使有些想通過不正當手段獲取利益的用戶有可乘之機。

　　北京聯合大學商務學院金融係教師楊澤雲也表示，在退貨運費險發展過程中，部分消費者利用退貨運費險網購貨物後惡意退貨，甚至還有不法分子利用退貨運費險牟利。其中，既有不法分子利用實際退貨運費低於退貨運費險的理賠金額獲利，也有不法分子利用虛假退貨運單騙保獲利。

　　其實，退貨運費險騙保由來已久。早在2019年的法院案例顯示，樊某夥同張某、李某等人，在網上批量購買淘寶買家賬戶、租用淘寶刷空單店舖，虛假在租用的淘寶店舖購買商品同時購買退貨運費險後，採用寄空包裹虛假退貨的方式，惡意刷單2715單，詐騙退貨運費險墊付金近5萬元。

　　近年來，退貨運費險騙保並未銷聲匿跡，多地出現了專門騙取退貨運費險賠付款的相關案例。如湖南郴州警方偵破一起“惡意申請理賠退貨運費險”案件，犯罪嫌疑人通過編造虛假退貨資訊理賠退貨運費險3萬多次，非法獲利達20余萬元。江西省萍鄉市蓮花縣公安局破獲的一起案件中，兩名涉案人員大量虛構交易，並購買大件退貨運費險保險産品，在8個月內共騙取了100多萬元的理賠保險金。

　　多方均成“受害者”

　　“羊毛黨”利用退貨運費險漏洞，瘋狂薅羊毛，電商平臺、保險公司等深受其害。

　　在業內人士看來，騙取退貨運費險的行為不僅侵害了保險公司的合法權益，也會給平臺和商家造成損失，最終受影響的是消費者。

　　商家大規模關閉退貨運費險，這意味著正常用戶退貨需自付運費。付建對此表示，商品價格可能因商家成本轉嫁而上升。同時這也影響到保險公司的業務拓展，影響了發展效益。

　　“退貨運費險也是網際網路保險的一座里程碑，可以説是真正意義上的保險與網路深度融合的保險産品。因此，退貨運費險的停售，不僅影響了廣大網購消費者的體驗，也是對網際網路保險産品創新的一個打擊。”楊澤雲表示，退貨運費險既有自身的漏洞，即理賠金額可能超過實際的損失金額——退貨運費，以及理賠審核不嚴格；同時，也有較大的道德風險，即部分消費者惡意網購後退貨。

　　對於退貨運費險賠付機制存在的漏洞，在付建看來，如按固定額度賠付未精准考量實際運費，給騙保者可乘之機，部分用戶受利益驅使，通過退貨賺取差價。商家方面，退貨率因騙保行為大幅上升，增加運營成本，且大規模關閉退貨運費險會降低店舖吸引力與競爭力，影響優質客戶購物體驗。對於用戶來説，因為退貨運費險逐步減少導致其他正常用戶難以享受到退貨運費險這一服務，給普通消費者的購物體驗帶來影響。

　　漏洞需從源頭堵住

　　退貨運費險如何實現良性發展備受關注。那麼，對於騙保退貨運費險的行為該如何防範？

　　整體而言，退貨運費險擺脫騙保等標簽，離不開險企精準識別異常訂單，及時預警並採取措施。當商家的出險率出現異常波動時，也離不開網購平臺迅速介入，協助商家解約保險服務，對灰黑産拒賠或拒保，以此來最大限度地降低商家損失。

　　上述險企對北京商報記者表示，作為承保端，將不斷基於歷史數據分析完善産品。同時也離不開保險公司與電商平臺合作，利用大數據分析，識別異常退貨行為，對高風險用戶採取限制措施。

　　退貨運費險的良性發展離不開依託龐大的數據庫和先進的風控技術，構建起高效的風控合作機制。“險企應完善賠付機制，根據不同商品、距離等動態確定退貨運費險額度，加強大數據風控，精準識別異常交易與騙保行為。”付建認為，保險業要優化賠付機制和方案，加強與電商平臺、物流企業的合作，通過數據共用等機制降低運營成本，提高服務效率。其次，商家也要注意識別異常訂單，並積極向平臺反映。平臺也要加強監管，對於有異常訂單史、惡意退貨的用戶進行有效識別，並建立相應的解決機制，比如封號處理等。消費者則要樹立正確消費觀，不要投機取巧，不能濫用權利。

　　退貨運費險既有自身的漏洞，也有道德風險的原因導致的問題，因此，要“對症下藥”。基於此，楊澤雲也表示，完善退貨運費險的流程風險控制，避免出現理賠金額大於實際損失金額的情況，同時，加強理賠審核，避免出現虛假退貨騙保情況。此外，還可以通過大數據精準鎖定退貨運費險理賠較高或者較多的投保人或者被保險人，降低道德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