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銀行業似乎正在經歷歐債危機之後又一個艱難時刻。10月7日，德意志銀行宣佈三季度將出現62億歐元虧損。此前已有多家媒體報道，歐洲主要銀行計劃大幅裁員，許多大型銀行開始縮減業務，一些銀行試圖發行新股以彌補虧損及滿足更嚴格的監管標準。

　　歐洲經濟持續疲軟是歐洲銀行業陷入困境最主要的原因。雖然今年二季度歐元區實際GDP同比增長1.6%，增速較此前有了提升，但歐洲經濟基本面實在難言樂觀。首先，經濟增速提升很大程度上源自出口數據的改善。歐元區二季度出口同比增速達5.84%，創近九個季度新高，相較而言，區域內消費與投資增長則不太明顯。其次，在市場總體疲軟的背景下，歐洲勞動力就業問題仍較嚴峻。截至9月末，歐元區失業率維持在11%的高位水準，25歲以下青年失業率高達22.3%。9月歐元區調和CPI再次出現同比負增長，通縮風險並未因此前歐洲央行推出QE政策而緩解。

　　更加嚴格的監管標準，也加大了歐洲銀行業面臨的壓力。近年來，歐洲監管機構逐步對區域內大銀行施加更大壓力，要求他們進一步改善資産負債表品質，以消除市場對於歐洲金融及經濟健康程度的擔憂。近期爆出預虧的德意志銀行在去年4月就被要求增列15億美元的第一類資本，以支援資金結構。今年初，西班牙桑坦德銀行啟動了增資行動，通過出售新股募集75億歐元資本。根據國際投行高盛的預測，瑞士信貸近期將發行價值超過50億法郎的新股，以用於補充資本金。歐洲銀行業聯盟第一支柱、歐元區銀行業單一監管機制于去年11月正式啟動，隨著該機制監管體系的進一步完善，歐洲銀行業面臨的監管標準可能將更趨嚴苛。

　　來自美國監管機構的鉅額罰單也使歐洲銀行業面臨的負擔更沉重。去年以來，美國司法部及其他部門以操縱金融市場基準利率、協助逃稅及違反美國對伊朗與蘇丹等國的制裁規定，陸續對歐洲幾家大銀行開出鉅額罰單。法國巴黎銀行在與美國聯邦及州政府達成和解之後，同意支付89.7億美元罰款。今年4月，德意志銀行與美英政府就涉嫌操控Libor（倫敦銀行同業美元拆借利率）達成和解，接受了25億美元罰單。德意志銀行一季度凈利潤僅5.59億歐元，同比下降50%。

　　與此同時，在與美國銀行業的競爭中逐漸敗下陣來，也是歐洲銀行業經營步履維艱的重要原因。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後，美國銀行業通過擠泡沫、去杠桿成功出清風險，重新進入增長軌道，奪取了歐洲競爭對手的大量業務。據法國興業銀行(601166,股吧)統計，過去五年，美國前五大銀行在全球批發市場的佔有率從48%升至59%，而歐洲前五大銀行則從35%下滑到31%。

　　值得關注的是，雖然愛爾蘭、西班牙等歐元區重債國的違約風險明顯下降，但主權債務危機並未真正過去。一方面，作為危機震源的希臘與國際債權人的談判一度陷入僵局，未能如期償還積欠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貸款。雖然此後希臘與國際債權人達成新協議，暫時緩解了危機，但希臘政局動蕩、社會分歧較大，未來再爆違約甚至退出歐元區的可能性均不能排除。另一方面，義大利主權債務規模居高不下，據IMF預測，今年債務佔GDP比重將高達112%，加之義大利經濟復蘇遠落後於其他成員國，未來可能是新危機的風險點。歐洲銀行業的資産風險令人憂慮。

　　由於超寬鬆的貨幣政策及極低的基準利率，歐洲銀行業的盈利能力也面臨挑戰。為了提升盈利水準、為銀行股價提供支撐，以德意志銀行為代表的一些歐洲銀行涉足了一些更危險的資産。目前持有衍生性商品債務高達75萬億美元，是德國GDP的整整20倍。事實上，本次德意志銀行預虧很大程度上也是由於大幅減計所致。其中，投資銀行和零售及私人銀行業務資産計入數十億美元衝減。

　　面對即將來臨的嚴酷寒冬，歐洲多家銀行已開始採取緊急措施。據報，義大利聯合信貸銀行計劃裁員1萬人，約佔其員工總數的7%。渣打銀行正計劃在全球範圍內裁掉四分之一高層員工，涉及大約1000個工作崗位。英國巴克萊銀行計劃在未來兩年內裁員逾3萬人。德意志銀行除了計劃裁員約2.3萬人之外，還將進一步拋售資産、縮減業務。此外，為了扭轉與美國同業競爭時的劣勢，歐洲不少大銀行高層呼籲加強區域內銀行業務的整合，這需要來自政治層面的支援。考慮到歐債危機爆發後，歐元區各成員國更趨複雜的政治博弈，這種聯合的前景充滿了變數。

　　回顧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之際，當時的國際大投行雷曼兄弟曾因39億美元虧損而破産倒閉。如今德意志銀行預虧62億歐元，結局會如何自然引發了多種猜測。部分媒體甚至已提出了“雷曼第二”的質疑。雖説本次德意志銀行的預虧與雷曼兄弟當年的情形有較大不同，並非真實的投資失敗，而且今天的全球經濟環境、金融資産泡沫程度也與2008年不可同日而語，但歐洲銀行業日益嚴峻的形勢的確不容小覷，德意志銀行的預虧只是冰山一角。

　　（作者係北京青年經濟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