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部手機裝一個APP掙1.5元至3元

　　蘋果産品的預裝軟體可以付費刪除?近日,這條未經蘋果官方證實的消息在網上流傳,重新掀起了業內對智慧手機預裝軟體問題的討論。

　　去年11月,工業和資訊化部擬出新規治理APP預裝亂象。法治週末記者發現,一些手機廠商已經有所改變,但仍有大部分廠商不為所動。

　　而業內人士指出,預裝軟體背後是各方巨大的利益,短時間內難以徹底根治。

　　花79鎊刪蘋果預裝軟體“只是傳説”

　　由於蘋果産品近幾年的預裝軟體數量越來越多,再加上刪除起來技術難度又非常大,不少用戶都對此表示了不滿。2014年6月,因為不能卸載手機裏的預裝軟體,深圳市民姚女士甚至把蘋果公司告上法庭,要求蘋果手機重新設計手機系統並賠禮道歉。

　　近日,有媒體稱,蘋果近期推送的iOS9.3開發者測試版,允許用戶經過一系列操作並在付費79英鎊(人民幣約741元)的前提下,對預裝應用進行刪除。消息一齣,不少用戶表示期待。

　　但也有消息指出,“付費刪除預裝軟體”的消息不實,而應該是“付費隱藏預裝軟體”。對此,法治週末記者聯繫了蘋果中國方面的相關負責人求證,但截至記者發稿,並未收到回復。

　　但業內人士認為,無論是“刪除”還是“隱藏”,能肯定的是,蘋果對於預裝軟體的態度已經有所改變。

　　實際上,去年蘋果公司CEO蒂姆·庫克在接受外媒BuzzFeed的採訪中暗示,蘋果將允許用戶卸載iOS作業系統的一部分預裝應用,並表示預裝應用不是説刪除就刪除那麼簡單的,因為有些應用跟iOS系統內部存在緊密關聯。

　　不過,庫克承諾,他們正考慮允許刪除那些與系統功能無關的預裝應用。他説道:“我們將找到一種方法(來讓用戶可以刪除這些應用),並不是我們想要佔用你們的存儲空間,我們沒有這樣做的動機。我已意識到,有些人想要這樣做(刪除預裝應用),我們正著眼于解決這個問題。”

　　工信部整治預裝軟體

　　實際上,預裝軟體的情況早已被消費者所詬病,不僅僅是蘋果産品,幾乎所有市面上的手機都有大量預裝APP的情況。這些預裝APP不僅佔用了手機的大量能存,導致開機變慢、運作速度放緩等;部分APP還存在偷跑流量、惡意吸費等問題。

　　去年7月,三星手機還因為預裝應用軟體且不可卸載、被上海市消保委訴至法庭:上海市消保委通過多種銷售渠道購買了20款智慧手機。

　　據DCCI網際網路數據中心發佈的2014年《中國安卓手機預裝産業及用戶使用情況研究報告》顯示,基本上75%的安卓手機都被安裝了6款以上預裝軟體(不包括相冊等手機基本功能軟體),平均每部手機擁有8.2個預裝軟體。

　　這一亂象,也被相關管理部門多次注意到。

　　去年11月,工信部在其官網上發佈《移動智慧終端應用軟體(APP)預置和分發管理暫行規定》(徵求意見稿),該規定明確要求,除基本功能軟體外的所有預裝軟體可卸載,由此規範手機APP預裝市場。

　　不僅如此,工信部要求,除了上述基本功能軟體之外的所有APP,須供用戶方便卸載,卸載後不影響手機正常使用,且手機中附屬於該軟體的資源文件、配置文件和用戶資料檔案等也能被方便卸載和刪除;同時,要確保已卸載的預置軟體在移動智慧終端作業系統升級時不被強行恢復;一旦發現惡意APP,應及時下架。

　　儘管這一規定還未正式施行,但似乎有望給手機廠商一個“下馬威”。

　　有所改變但難觸及根本

　　法治週末記者走訪發現,目前,市面上有些手機廠家已經開始對預裝軟體進行規範。

　　例如聯想旗下的網際網路手機品牌ZUK手機,在上市之初,廠家就表示Zui系統“基本沒有預裝”。ZUK手機CEO常程也透露,ZUK能讓用戶在不ROOT的前提下,徹底刪除那些並不常用的APP,而且自己能控制哪些應用可以自啟動。

　　2015年殺入手機市場的樂視手機除了基本應用外,也只安裝了“樂視社區”“樂視商城”等幾款自家APP,並沒有第三方商業APP。

　　而在三星手機的官網上,則增加了單獨的“預裝應用”版塊。以GalaxyS6　edge+為例,官網上列出了“基本應用/不可卸載(17個)”和“推薦應用/可卸載(17個)”兩項,前者包括“電話”“聯繫人”“資訊”等,後者則包括“計算器”“錄音機”“三星雲”“支付寶”等。

　　不僅如此,之前許多手機品牌的售後條款中都規定:“手機ROOT之後不保修”,官方對此解釋為ROOT之後的手機能夠獲取手機管理員的許可權,可以自由刪掉系統自帶程式,會存在風險。

　　而從2014年10月1日起,酷派手機及大神産品手機在ROOT後仍可享受酷派官方的保修服務,並且不受手機型號限制,酷派因此成為首個全面開放ROOT保修的手機廠商。

　　努比亞手機也規定:無論用戶是線上上還是線下購買的努比亞手機,均可享受ROOT後正常的退換貨及保修的服務。

　　但以上只是特例,更多的手機廠家,對預裝軟體的態度和政策依然如故。

　　“這是因為,預裝軟體早已形成一條産業鏈。”手機中國聯盟秘書長王艷輝告訴法治週末記者,“手機廠商、渠道商、軟體開發商都能從中獲利,想徹底改變預裝亂象,並不是那麼容易。”

　　移動互聯網行業資深人士李建華介紹,手機APP預裝産業鏈存在晶片商、手機廠商、渠道商等多個環節,每個環節都有能力向手機中預裝APP,APP開發商為推廣自己的軟體,就會向産業鏈上的各個環節尋求合作;目前,這些合作集中在手機廠商和渠道商上面。

　　李建華透露,當下,要在一部一線品牌手機中預裝一款APP,廠商一般收取1.5元左右的費用,這一價格也會根據手機的銷量而變化,一般銷量越高的品牌預置費用就越貴。

　　“而下游合作則集中在渠道商,包括銷售手機的店舖、賣場等各種大小渠道商在內,會從廠商拿貨,很多渠道商都會有專門的團隊來做APP預裝。”李建華介紹,“渠道商在一部手機中預裝一款APP在2到3元間,因為他們是距離用戶最近的一個環節,APP再被別人刷掉的機會就很小了。”

　　中國通信業觀察家、飛象網CEO項立剛補充稱,電信運營商也是不能忽略的一環。“這些年手機廠商和電信運營商的合作愈發緊密,有的預裝軟體是合作的電信運營商要求必須安裝的。”項立剛表示,電信運營商通過定制機把自己開發的應用裝進去,從而達到推廣目的。

　　王艷輝表示,平均下來,為一部手機預裝軟體,手機廠商能獲利十多元,渠道商更多。

　　“雖然,相比起手機的利潤,十多元微不足道,但對於年出貨量成百萬千萬部的手機廠商來説,這筆錢就能達到上千萬甚至上億元。”王艷輝表示,“渠道商、APP開發商也都能通過此獲利,這種情況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改變。”

　　王艷輝還認為,工信部擬定的新規,對APP預裝市場肯定有規範作用,但其中一些規定不太明細:“比如,什麼是基本功能軟體?概唸有些寬泛;還有,新規並沒有對不可卸載的APP類別限制死,也沒有限制手機廠商預裝軟體,廠商可以預裝不可卸載的基本功能軟體,也可以再預裝可卸載的軟體。”

　　而李建華認為,預裝APP産業鏈裏面的環節太多,難免會出現漏洞,僅僅是控制其中的某個環節,很難起到太大的效果。

　　應給用戶自主選擇權

　　佔用手機記憶體、個別惡意軟體甚至“偷”流量、ROOT後廠家不保修……預裝軟體在給廠家和渠道商等帶來利益的同時,也損害了相當一部分消費者的用戶體驗。

　　中國政法大學智慧財産權中心特約研究員、IT行業律師趙佔領此前接受法治週末記者採訪時表示,目前手機行業主管部門確實沒有對軟體預裝和卸載進行詳細規定,但依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消費者有兩項重要的權益:一是知情權,消費者購買商品時,有權知道商品的真實情況,比如手機外包裝説明書裏應告知有哪些預裝軟體及軟體的功能、記憶體、佔用大小等;另一個是選擇權,消費者購買商品後,可以選擇使用或不使用某種軟體,否則會涉及侵犯消費者自主選擇權。

　　“確實應該給用戶自主選擇權。”王艷輝認為,從這一點來看,不能一棒子把預裝軟體都打死,“對有的用戶來説預裝軟體是個困擾,但也有用戶本身對智慧手機使用就不熟練,他們需要這些預裝軟體。確切地講,用戶厭惡的應該是那些在後臺偷偷運作偷跑流量、惡意吸費的惡意軟體,而非所有預裝軟體。”

　　中國律師協會消費者專業委員會主任葛友山也認為,除了必須的手機軟體外,廠商在預裝其他第三方軟體時,應該告知消費者。

　　“不得不承認,有的入門級消費者確實需要預裝軟體,但消費者有選擇用或者不用的權利,如果預裝軟體不能刪除,就違反了消費者的選擇權。”葛友山告訴法治週末記者。

　　項立剛認為,要既方便用戶體驗又不傷害用戶利益,可以對手機軟體進行“準預裝”,“簡單來説,就是為用戶提供選擇,讓用戶自己決定要不要安裝,並且這類由用戶自己選擇安裝的軟體也能隨時卸載。”項立剛建議。

　　名詞解釋:

　　手機ROOT通常是針對Android系統,它使用戶可以獲取Android系統的超級用戶許可權。ROOT用於幫助用戶越過手機製造商的限制,使得用戶可以卸載手機製造商、運營商、第三方渠道商預裝在手機中的某些應用,以及運作一些需要超級用戶許可權的應用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