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訴訟難卸手機預裝軟體

　　國內無明確法律法規禁止預裝專家建議企業建立行業公約

　　手機預裝軟體問題再次回歸大眾視野。在今年6月深圳市消委決定把“預置軟體不可卸載”問題列入公益訴訟可行領域後，近日，上海消保委將三星和歐珀告上法庭，稱歐珀X9007和三星SM-N9008S兩款手機中預裝的軟體都超過了40款且大量軟體不可卸載，侵害了消費者的合法權益。這也成為國內首例被受理的消費維權公益訴訟。不過，對於手機預裝軟體，簡單的“一刀切”治理很難奏效，其中既有廠商出於商業利益的考量，同時對於手機預裝，國內也確實沒有相應的法律法規加以禁止。

　　-市場現狀

　　預裝軟體太多而且無法卸載

　　羅女士經常被手機裏的預裝軟體鬧得“頭疼”。她用的手機是三星GALAXYS4，營業廳做活動時買的。“一買來就有這些軟體，炒股、閱讀軟體、遊戲中心之類，平時完全不用，又沒法卸載，還動不動就提示更新消息”，最終，為了眼不見為凈，羅女士還在手機裏建了一個叫“無用”的分組，把平時不用的預裝軟體拖進去。

　　新買的手機出現預裝軟體的情況並不少見。根據DCCI網際網路數據中心發佈的2014年《中國安卓手機預裝産業及用戶使用情況研究報告》，預裝軟體在安卓機中出現的比例較高，基本上75%的安卓手機被安裝了6款以上預裝軟體(不包括手機基礎功能如相冊、相機、錄音機等)，平均每部擁有8.2個預裝軟體。其中從運營商渠道購置的手機中預裝軟體數量最多，平均可達9.7款，平均佔存儲空間可達200MB以上。報告同時顯示，用戶對於預裝軟體卸載行為頻繁，85.9%的用戶存在卸載預裝軟體的行為，Root手機和重裝系統刷機成為用戶的主要卸載方式。

　　上海市消保委近期發佈的實驗結果更加驚人。在上海市消保委通過運營商網點、大型電器連鎖店、手機專賣店等銷售渠道購買的19款受試手機中，每款至少預裝了27個軟體，其中一款型號為X9007的OPPO手機預裝軟體數量高達71個，除了必要的系統軟體外，還有與手機正常運作並無關聯的應用軟體，且大量預裝軟體不能直接卸載。

　　-用戶看法

　　有人認為多餘有人認為方便

　　羅女士最不喜歡的預裝軟體就是遊戲中心。“有時候小孩趁大人不在拿手機玩，一不留神就付費購買了遊戲。”在羅女士看來，手機內置的遊戲中心中，許多遊戲往往點擊就默認從話費中扣費購買，有捆綁消費之嫌。

　　學生方孜對預裝軟體也持反對態度。方孜稱，預裝軟體不Root就不可卸載，不僅佔記憶體，還會影響手機的使用速度，“更重要的是，很多旅行或炒股類的預裝軟體用不上，或者預裝的聊天軟體、新聞類軟體跟個人使用習慣不符”。

　　但也有人認為預裝軟體比較方便。小唐在老家縣城開了個手機維修店，會幫用戶刷機，重新刷一個系統一次性收費20元。小唐告訴記者，四線城市特別是農村地區的很多中老年人並不很了解手機，有時候手機在使用過程中安裝了刪不乾淨的惡意程式，或手機系統出現問題，就會拿來維修，“雖然網上也有很多軟體提供一鍵刷機服務，但一般人都還是懶得自己折騰”。在小唐看來，“這年頭誰給爸媽買個手機不是把常用的軟體裝好？預裝些新聞、瀏覽器、天氣等基本應用，還是有一定必要性的。省得老人自己註冊系統賬號去應用商店下載，賬號多了也記不住。”

　　-記者調查

　　>>預裝渠道

　　預裝軟體來自四種渠道

　　如今的智慧手機，不管什麼品牌，什麼型號，完全沒有預裝軟體的並不存在，少的十幾款，多的幾十款。不過，這些預裝軟體並不能簡單被歸到一類，其實還是有多種來源的。首先就是系統自帶的必要功能，如通訊錄、短信、電話、拍照、瀏覽器等應用，沒有這些預裝的應用，手機根本無法正常使用；第二類是作業系統整合的應用，這一類應用並不一定對每一個用戶都是有用的，但是其本身是某手機作業系統或者UI的特色組成部分，如蘋果iOS中的Siri、iMessage，國外使用的原生安卓系統中也有許多谷歌自身的應用，國內眾多手機廠商推出的自家的ROM中也都有一些自己的獨家應用，如自家的應用商店、防護軟體等；第三類是運營商在其定制的手機中預裝的自己的業務軟體，如手機營業廳、閱讀業務軟體、遊戲業務軟體等；第四類則是第三方的應用或者遊戲，而這當中其實有一些幾乎已經成為智慧手機的必備軟體，例如微信、微網志等。相比前三類預裝應用都是手機廠商主動預裝進去的，第四類情況則較為複雜，其中有手機廠商主動預裝的，但其實更多的還是在手機銷售渠道當中，被層層經銷商預裝進去的。

　　>>預裝目的

　　為搶入口或收安裝費用

　　不同來源的預裝應用，其背後的目的也不盡相同。作業系統整合的應用，主要是系統或者手機企業為了打造自己的業務鏈，簡單地説就是搶入口，例如現在蘋果和谷歌都在自己的作業系統中預裝了支付業務應用，這就是在爭奪移動支付這塊大蛋糕；運營商預裝的應用，則是運營商為了推廣自家業務所進行的，也是運營商會為此類手機提供一定的購機或者話費補貼的原因之一。

　　第三方的應用或遊戲，則主要是出於收入方面的原因。

　　為了推廣自己的産品，手機應用的開發商往往會和手機企業或手機銷售渠道達成合作，付費讓自家應用被預裝到某些手機當中。這當中，實力大的應用開發者會直接和手機廠商進行合作，按照預裝量向手機廠商付費；而更多的中小開發者，往往是通過第三方的刷機公司打包刷入手機，這一類多數情況是在手機銷售渠道當中被預裝進手機的。據從事這一行業的人士透露，一般預裝一款應用的費用從幾毛錢到幾元不等，一般視推廣範圍和預裝規模不同，不可卸載的一般付費要高過可卸載的。

　　一位國內某手機企業內部人士向記者訴苦，現在手機市場的價格戰太過激烈，很多手機都是在以和製造成本相當甚至是低於製造成本的價格出售，只賣手機是賠錢的，因此需要尋找其他的利潤模式，而通過預裝軟體賺取收入，也是手機廠商反補售價的一個重要來源。“就像看免費視頻要先看一段廣告一樣，消費者以低價格購買手機，接受一些預裝軟體，也不算是不合理的行為吧。”

　　-律師説法

　　預裝軟體是否侵權存爭議

　　2014年11月，深圳蘋果手機用戶姚女士就因蘋果手機預裝的指南針、語音備忘錄、遊戲中心、地圖、股市、郵件、Safari等軟體無法卸載，擔心預裝軟體會監控、竊取用戶隱私，並且産生額外的費用和流量，所以向蘋果在國內的銷售商提起訴訟，要求蘋果公開竊取隱私等問題，並重新設計手機系統。最終，福田區人民法院一審判姚女士敗訴。判決認為，姚女士對於預裝軟體是知情的，在購買時已經預知産品的預裝軟體無法卸載。同時部分軟體是蘋果特色産品，並非品質問題。目前該案在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中。

　　知名IT與智慧財産權律師趙佔領表示，預裝軟體是否侵犯用戶知情權、是否屬於反壟斷法裏的搭售是存在一定爭議的。預裝軟體一定程度上利好“小白”用戶，提升用戶體驗，此外，目前國內法律並未明文禁止不能預裝，相關規定只是2013年工信部發佈的《關於加強移動智慧終端進網管理的通知》，要求手機廠商不得安裝未經用戶同意，擅自收集、修改用戶資訊的軟體，給用戶造成流量消耗、費用損失、資訊洩露等不良後果的軟體。

　　他同時強調，雖然預裝軟體存在爭議，但預裝軟體不能卸載是侵犯用戶選擇權的。消費者通過付費獲得手機的所有權之後，有權自主支配手機。趙佔領指出，手機廠商應該告訴用戶預裝了哪些軟體，同時軟體應能自主卸載，自主卸載不能影響“三包”服務。

　　-專家觀點

　　解決問題要靠自律和市場

　　通信行業觀察家項立剛認為，預裝是一種服務，並不能一棍子打死。“電話簿、短信、聯繫人、照相、應用商店等最基本的應用，以及文件管理、電量管理、安全應用，甚至有針對性的支付應用等與系統核心相關的軟體，都是可以預裝的。完全不能預裝，只會大大增加使用成本，讓一些‘小白’用戶摸不著頭腦。”他同時表示，除了必要的應用軟體外，其他預裝軟體應允許用戶自由卸載。

　　手機中國聯盟秘書長王艷輝表示，如果法院真的判決手機預裝應用必須可卸載，那對手機行業和手機消費者來説都是一場災難，因為世界上沒有哪款智慧手機是完全沒有預裝的，有些預裝應用如果被卸載，手機將無法正常運作，消費售後問題將暴增。他認為，手機預裝軟體的問題，還是應該交給市場來解決，例如有些手機廠商就宣佈自己很少預裝或者不預裝第三方商業軟體，這也是一個競爭優勢。

　　手機行業分析師成博則表示，對於手機軟體預裝這樣一個沒有明確法律規定的問題，也可以通過手機廠商之間的行業自律行為加以凈化，例如手機廠商們可以發起簽署關於預裝軟體的公約，對預裝數量、預裝種類、是否可以由用戶自主卸載等作出規定。這種自律會形成正面的示範效應，讓手機企業自發規範自己的預裝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