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生素

　　不能一禁了之

　　□ 胡立彪

　　近些年，抗生素的名聲一直不大好。不久前，南京、廣州及山東一些地方爆出抗生素污染消息，再度撥動人們的神經：有抗生素生産廠家超標直排污水，有畜牧養殖企業濫用抗生素及廢水排放，致江河水體抗生素超標；也有一些地方飲用自來水被檢出抗生素超標。

　　關於抗生素的“不好”，一些媒體喜歡引用英國的一個耐藥性報告——如果再濫用抗生素，任由人類的耐藥性發展下去，到了2050年，全球每年將有1000萬人因耐藥性而死亡。我國從2011年開始對醫療系統進行整治，目前濫用抗生素情況已經明顯改善。然而，佔到抗生素消費總量一半以上的養殖業，濫用情況似乎並未得到根本性改觀。

　　就像看見刀不是立馬想到它會殺人而是想到用它切菜就會感覺安全一樣，聞抗生素而色變，大可不必。事實上抗生素只要控制使用，也是安全的。換句話説，抗生素可用，但不可濫用。

　　養殖戶在飼料中添加抗生素只有一個目的：預防細菌性疾病。給畜禽喂抗生素的保健方案起源於上世紀40年代的歐美國家，在預防細菌性疾病方面，抗生素的確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特別是近30多年來，我國養殖集約化程度加強，養殖密度增大，疫病成了養殖需要邁過的最大的坎兒。不斷出現的群體死亡疫情令養殖者色變，這更使得加藥保健有了用武之地，添加抗生素被各個養殖場視為養殖成功的不二法門。不過，由於國內養殖業幾乎沒有準入門檻，從業人員文化程度較低，在養殖觀念上存在很多誤區，過度依賴抗生素藥物即其典型。畜禽一得病就用藥，治不好就加大劑量，而且怕得病就事先用藥以防病。濫用藥及劑量不斷增加的最終結果，是導致畜禽免疫力下降，農戶再加大劑量或使用更高級的抗生素，形成惡性迴圈。

　　養殖過程中濫用抗生素更大的隱患，是畜禽等養殖産品抗生素殘留會給人類健康帶來不利影響。人類長期食用這種含有抗生素的食品，輕可致人出現過敏性症狀，重則可誘發各類毒副作用，並可能誘導人類耐藥性增強。中國食品藥品檢定研究所調研顯示，由於我國許多制藥廠商具備模倣生産高端抗生素的能力，使得獸用抗生素更新幾乎與人類臨床用抗生素同步，而且售價低廉。2014年世界衛生組織公佈的耐藥數據顯示，中國是耐藥比較嚴重的國家之一。這與養殖過程中濫用抗生素有著直接關係。

　　看到養殖業濫用抗生素存在這麼多問題，有些人建議政府乾脆出臺一紙法令禁用抗生素。可是，這種一刀切的想法並不現實。歐盟一些國家曾制定嚴格的法規禁用抗生素飼料添加劑，但實際效果卻並不理想。一方面，飼料中停止添加抗生素導致畜禽等食品動物疾病大量增加，死亡率明顯提高，動物福利和養殖者的利益都嚴重受損；另一方面，禁止在飼料中添加抗生素並不能減少藥物總體用量，因為動物生病後的藥物治療用量相應地增加了。丹麥等歐盟主要畜牧業國家在飼料中禁用抗生素的報告已經説明瞭這些問題。另外，歐盟禁令發佈這麼多年的醫學研究報告並沒有發現這對減少人體抗藥性有什麼貢獻。美國沒有實施這樣的禁令，但其食源性疾病數量卻在不斷減少，而歐盟國家的沙門氏菌、彎曲桿菌和梭菌的感染卻不斷增加。因此，禁用抗生素飼料添加劑並沒有帶來更衛生、更安全的食物。

　　由是觀之，對於養殖業使用抗生素問題還要科學理性對待，不能簡單化處置。政府主管部門所要做的，是通過各種途徑監控微生物抗藥性，規範養殖企業科學合理地使用抗生素飼料添加劑，嚴格控制人獸共用藥物的使用，嚴厲打擊違禁用藥，提高飼養場、屠宰廠、運輸過程和銷售過程中的衛生安全，真正做到畜牧業可持續發展，充分保障人民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