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

明代中後期書畫的作偽風潮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3-11-04 16:34:28 | 出版社: 《收藏投資導刊》雜誌

文/呂友者

中國書畫作偽歷史十分悠久,始於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已蔚然成風,宋時形成我國歷史上第一個作偽高潮,元代稍有衰落,尤至明代達到頂峰。

明代中期,隨著經濟的復興,書畫市場也日趨繁榮。出現了一大批包括徽商、晉商、閩商等在內的富戶,他們手中聚集了大量財富。這些有錢人“多有長物之好”。於是便附庸風雅,介入到收藏以示炫耀。這正如何良俊所説:“世人家多資力,加以好事,聞好古之家亦曾蓄畫,遂買數十幅于家。客至,懸之中堂,誇以為觀美。”加之朋友間聚會也常以書畫名跡鬥艷,以顯示個人的身份。此風一旦形成,就需要大量書畫作品供應。而前代書畫存世又極少,因此作偽之風就變得更加歷害。富商們成為了贗品銷售的主要對象。

至明代後期,鑒藏之風盛行,書畫交易日趨繁榮,出現了“太史之字與畫,毋論真鼎,即其廝養贗為者,人爭重值購之。”的景象,不少文人也側身其間,參與書畫造假,從中牟利,從而形成了一股難以抵擋的作偽風潮。

作偽之風與地區

在商品經濟得到進一步發展的明代中期,古玩書畫行業亦十分興旺,沈德符觀察到這種現象後指出:“玩好之物,以古為貴,惟本朝則不然,永樂之剔紅,宣德之銅,成化之窯,其價遂與古敵。……故以近出者當之,始於一二雅人。賞識摩挲,濫觴于江南好事縉紳,波靡于新安耳食,諸大估曰千、曰百,動輒傾囊相酬,真贗不可復辨。以至沈(周)、唐(寅)之畫,上等荊、關;文(徵明)、祝(允明)之書,進參蘇、米,其弊不知何極。”這種不論真偽貴賤的瘋狂爭購,使得市場作偽之風十分氾濫。一些官紳士大夫、富商大賈爭相購藏古玩字畫的情況在當時已是十分普遍。如錫山(無錫)巨富安國就有收藏喜好,對骨董書畫的蒐羅,不惜物力,單是“石鼓十拓”就讓他“蒐羅二十載,耗費萬金。”像這樣癡迷的收藏商賈不勝枚舉,這恰好給製造偽書畫者提供了騙人牟利的絕好機會。在如此情勢之下,便極大地帶動了書畫作偽的風氣。

這時期書畫作偽地區分佈之廣,作偽人數和方法之多,以及贗品流傳之廣,均遠遠超過以往任何時代。據記載,嘉靖年以前,江浙地區僅倣造趙孟頫書畫的大小作坊就多達四百餘家,由此反映出明中期作偽之風是何等興盛。

尤其是蘇州,作為明代中後期書畫造假最富盛名的地域之一。臨倣、偽造、代筆等行徑已成規模流水線作業,很多史上最著名的書畫贗品都出自此地。詹景鳳《東圖玄覽編》曾指出“蘇州專諸巷,偽造書畫”。當地的山塘街專諸巷及桃花塢一帶,聚集著為數眾多的民間作畫高手,專以製作假畫為業。這些偽作大多用絹本,有著題材廣泛構圖嚴謹、色彩鮮艷且畫法工細之特點,時稱“蘇州片”。但令人驚奇的是,這裡的很多偽作竟出自名家的子孫、親友和弟子之手。例如蘇州專諸巷欽氏父子兄弟齊上陣,專門偽造宋元以來大家的書畫,其中有宋徽宗趙佶、李公麟、郭熙、董源、范寬、劉松年、馬遠、錢選、夏圭、王冕和黃公望、倪瓚、王蒙、吳鎮等數十人,或巨幅或長卷,或小條短幅,數量甚多,故有“欽家樣”的惡名。

事實上,“蘇州片”的製作大多數有稿本,且以絹本青綠工細畫居多。所造名頭也大多是古代名家,如唐李思訓、李昭道,宋趙伯駒、趙伯骕兄弟。但論造假商品最多的當屬仇英。其《清明上河圖》是眾人爭相倣造的對象,流到市場的版本就達幾十余卷,他們根據仇英工筆青綠的畫風特點,大量倣照製作。另外,偽文徵明作品的也不少。文氏的書畫在當時已是“遍海內外,往往真不能贗十二,而環吳之裏居者,潤澤于先生手凡四十年。”由於文徵明為人寬厚,偽造其書畫的人就更加肆無忌憚。明人馮時可就曾寫道:“有偽公書畫以博利者,或告之公,公曰:‘彼其才藝本出吾上,惜乎世不能知;而老夫徒以先飯佔虛名也。’其後偽者不復憚公,後操以求公題款,公即隨手與之,略無難色。”故文氏書畫的偽作和代筆相當多,情況較為複雜。此外,還有一些署李公麟的款,如《西園雅集圖》、《白描羅漢圖》等,這些作品線條軟弱,人物呆滯無神。

造假者不僅僅滿足於仿製,有的還在畫後面做上蘇軾、黃庭堅、米芾、蔡襄、趙孟頫、鮮于樞、沈周、文徵明、董其昌等大名家的題跋,以增強真實性,達到欺騙性之目的。像這類仿製名人字畫的,在其時市場上已是炙手可熱的商品:鍾家兄弟之偽書,米海岳(米芾)之假帖,澠水燕淡之唐琴,往往珍為異寶。僅明代蘇州地區,偽“文、沈、唐、仇”明四家的作品不可勝數。以致孫克弘“晚年畫馬遠水、米南宮父子云山,遠近千請無虛日。人有偽貌其筆以衣食者無數,當路懸購,十不得一真,率采聲而已。”當時甚至有人專門低價收購贗本,然後再託大家名以高價出售。因而即使明知是贗品,也能賣到真跡的一半價格。

不止蘇州,在全國其他地方,書畫作偽也是相當嚴重。上海松江一帶的作偽者,大都以造董其昌字畫最多。他們多學趙左、沈士充等松江派畫法。所作董畫一般多用濕筆,水分較多,無董畫之生拙清秀之氣。由於作偽的發達,以致當地的古董販子張泰階為了以假充真,混淆視聽獲得暴利,特為此編撰《寶繪錄》一書,專門記錄著那些製造古代大名家的作品,如偽作三國吳曹不興、晉代顧愷之、陸探微、隋代展子虔、張僧繇以至宋元諸大家之作。其中不乏有“元四家”和“明四家”。可謂集晉唐至明代書畫共二百多件名跡。並宣稱書中丹青墨寶皆“稀世真品”。後經人揭穿,此書所載書畫皆偽作。但仔細分辨作品,各家風格不同,也並非張氏一人所為,顯然由專門書畫作坊偽造。故清吳修有詩譏諷道:“不為傳名定愛錢,笑他張姓謊連天,可知泥古成何用,已被人欺二百年。”

至於江西南昌地區,則有專門偽造黃庭堅、文天祥等人書法的作坊。其特點是紙絹染得很黑,顯得十分陳舊。毫無根據的亂造,水準極為低劣。

然而,明末時期,河南開封地區也有一批人從事偽造唐、宋、元時期的名家書法作品。其特色在於作假的大都是歷代名家書法作品為主。如唐代顏真卿、柳公權,北宋的蘇軾、黃庭堅、米芾、趙構,元代的趙孟頫等人的書法。但由於其作舊的痕跡太明顯,那種隨著時間流逝所形成的自然褶皺感,造假者則是用手揉搓出來,因此看上去不自然。

在當時南京,作偽狀況也相當空前,這種作偽現象至李日華時代依然興盛。萬曆四十年底,夏賈從南京回來,毫無收穫,身無一件書畫,無可奈何地告訴李日華:“今日書畫道斷。賣者不賣。買者不買。蓋由作為者多。受給者不少。相戒吹齋。不復敢入頭中耳。”造假的倡狂使古玩行業反受其害。以致李日華曾感嘆道:“數日來連觀為跡。……近日賈客。邊艫溢艦。紈绔遊從。逐逐相往來者。率此物也。為之三嘆。”

除以上地區外,嘉興、紹興、無錫、湖州、杭州等地也有許多專門製作贗品的區域,令收藏家和普通民眾防不勝防。

作偽的手法與特點

明代書畫作偽比之於前代,在手法和形式上又有新發展,除了以上提到的仿製名家之作外,還有如挖掉舊款改署新款;在本無款的作品上添上名人款;贗品配真題跋等等,幾乎集中了我們現在已知的全部作偽方法。但歸納起來不外乎摹、臨、倣、造及對真跡改頭換面等手段。

作偽的手法各式各樣,一時古今名家之贗品充斥氾濫。較普遍的一種手法是把原畫改款、添款,也就是通常所説的“改頭換面”。有些作偽者,把明代院畫家作品的名款挖去,改成宋代某畫家之名款,冒充宋畫出售。還有明代的一幅山水畫《闊渚晴峰圖》軸(現藏故宮博物院),無款。此畫原為宣德宮廷畫家師法郭熙之作,為後人挖去原款,在右下角添上郭熙的偽款,企圖當成北宋名家的山水畫。又如,明宮廷畫師朱端的一幅人物故事畫軸(現藏故宮博物院),原畫左邊中上部有“朱端”二字款,下面鈴有印章二方。作偽者將“朱端”二字挖去,印章也刮得模糊不清,把標簽寫成了宋馬遠的《弘衣渡口圖》。但經過認真鑒定比較,看出其畫法風格異於馬遠,時代風格又不相符,詳細觀察,發現畫上方中部鈴有“欽賜一樵圖書”朱文方印,此乃皇帝欽賜朱端的專用印章,他人不能假借。

對於此種方法作偽,時人屢試不爽。清顧復曾談到明“院體”、“浙派”畫家,其中三人的畫被改成宋人畫的情況:“邇來三人之筆寥寥,説者謂洗去名款,竟作宋人款者,強半三人筆也。”他就曾見到呂紀《杏花雙雀圖》被改作宋代的黃筌款。後來明代院體畫傳世稀少,甚至一些宮廷名手之作竟沒有一件流傳下來,究其原因,或許與這種改頭換面,明畫冒充宋畫的作偽因素有很大關係。

明代的名家有時礙于面子,對假名款心知肚明不肯説破,但又不想違背良心,就在題詩時暗示。如款為李讚華的贗品《射鹿圖》,本來是黃道宗所畫,卷後有朱德潤等四人題。造假者於是把題識去掉,再題作李讚華畫。但作偽者粗心,以致“原作者黃道州三字盡處尚剩有跡”。後來沈週知之,欲題出道宗,恐翻前案,故題其詩末句雲:“欲辯題痕迷紙縫”。可見石田為人蘊藉而盛名,誠不虛譽。這正像作偽者雖“逞其心力倣作古人之跡,不但不知者易誼,即素識畫理者,亦幾莫能辨”。然“及識破,但覺滿紙牽強不待與原畫對劫而知也”。

畫家們對此事的表現得如此含蓄,這讓造假者越加地猖獗。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作偽者可謂無計不施,他們想出了以割裂分裝的方式造假。就是將一幅畫分割成數幅分別裝裱,分頭出售,以牟取利潤。如年五月三日(陽曆月日)吳其貞在杭州翁氏家觀賞宋吳炳《桂花八哥圖》絹畫一方幅:“氣色尚佳。畫一八哥棲在桂花枝上,精彩如生,識吳炳二字。翁氏後售於人,分作二幅,一有八哥,一無八哥,復畫一鳥棲在桂花枝上,欲啄飛蜂。見者莫知其作用也”。一幅畫分割為兩幅,再補畫一隻八哥,觀眾居然看不出破綻。翁氏家人一倒手,便能賺一倍的利潤,真是聰明至極!

無獨有偶,《溪山深秀圖》卷(現藏故宮博物院),是一幅淺絳山水,其結構緊密,用筆較粗硬,皴筆過繁,設色濃重,雖具備沈氏晚年某些特點,但筆畫粗俗板滯而有一種火氣,缺乏沈氏晚年筆墨中剛柔兼用、勁健清秀的特點。其中局部如楊柳、芭蕉等處,則有所區別,或出自親筆。此畫的拖尾有王稚登、文嘉二跋,均屬真跡。但細看此畫,才發現是一半真一半假。

同時,對於殘缺補全的手法運用的也不少。原作在流傳過程中破損缺失,今人將缺失的部分補全。若有根據,補畫者又有相當的水準,是一種不錯的辦法。若是想當然補畫,費力不討好,而且會傷及原作。如“王叔明所性齋紙畫一大幅,畫法松秀,丘壑幽深,蓋效王摩詰。為叔明妙作。識十七字曰黃鶴山樵者王蒙為原禮畫佘山之陰。氣色尚佳,惜其下段中央一大缺,今人全之。”

此外,亦有書畫造就方式作偽的。此種方法是無視被倣者的書畫風格,憑空亂造。如詹僖偽造吳鎮《墨竹圖》,即屬偽造水準比較高的。再如清宮藏的吳鎮款《攜琴訪友圖》卷,畫法全沒有吳鎮的風格氣息,卻寫上吳鎮款,可見造假者完全沒見過吳的畫作。

這時期又出現了前人不大用的挖鑲補畫。如“梅道人源頭活水圖一幅。紙蓋澄心堂也。氣色佳。繪高松山水,作劈斧皴,畫法文秀有殊于常。題曰:‘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元統三年冬十月,為德翁作,梅花道人。而德翁二字是挖鑲上者。此圖下段水口原紙,後人復接上紙有二三寸,亦補其畫,使水口高之。此畫蛇添足作用也。四角有項墨林圖書。”作假者為了能賣得高價,真可謂絞盡腦汁,能想得出的辦法都用上,想方設法騙過買家。

  種種作偽方法的運用,增加了倣品的欺騙性,有的高倣偽作甚至連行家裏手都有可能看走眼。明代詹景鳳《東圖玄覽編》有雲“太史(文徽明)曾買沈啟南一山水幅懸中堂,予(顧汝和)適至,稱真。太史曰:‘豈窗真而己得意筆也!頃以八百文購得豈不便宜。’時予念欲從太史乞去,太史不忍割。既辭出至專諸巷,則有人持一幅來價如太史所買者,予以錢七百購得之。及問舟與太史家亦此人也!”文徽明作為當時的畫壇領袖,精於書畫,尤長于鑒別,連他這樣的行家都被騙,一般人就更不用説了。

明中後期除了上面這些多樣的作偽方法和手段外,實際上這時期作偽的另一個顯著特點就是快。以沈周為例,文徵明曾用這樣的語句評價過他:近來俗手工摹擬,一圖朝出暮百紙。而祝允明在《記石田先生畫》中也感嘆沈周“片嫌朝出,午已見副本;不出十日到處有之,凡十余本者。”此話意思是説,沈周早上畫出一圖,晚上已能在市場見到副本,不到十天,到處皆有倣作,速度之快令人驚嘆。這説明沈氏畫作的倣冒者不僅人數多且反應也極快。

作偽者與代筆人

作偽利潤豐厚,致使一些無名書畫家或畫工,以偽造假書畫賣錢糊口。連有些出名的文人書畫家也向此中討生活。沈德符《萬曆野獲編》説:“骨董自來多贗,而吳中尤甚,文士皆以糊口。近日前輩,修潔莫如張伯起,然亦不免向此中生活。至王百穀則全以此作計然策矣。”就連張鳳翼、王稚登這兩位著名文人收藏家都從古董作偽中漁利,其他市俗者就可想而知了。

明代書畫作偽者一般都隱姓埋名,託名以傳,難以留下姓名。但在明代畫史和一些筆記中已注意到作偽的現象,故仍記載下一些作偽者姓名乃至簡況。另外通過存世作品的真偽對照,也能披露一些人。像詹喜、王淶、逐浪、王彪、陸遠、吳穎卯、溫葆光、朱朗、李著等就是一批活躍于全國各地的作偽高手。

作偽當時最大造假集中地的蘇州“大抵吳人多以真跋裝偽本後索重,以真本私藏不與人觀”。這造成了藝術品市場的真贗縱橫,魚龍混雜。在造假的過程中,一些高手脫穎而出,成為蘇州片的代表人物。如王彪“善畫精於臨摹,嘗倣張擇端《清明上河圖》,幾欲亂真”。此人在造假方面“固亦研輪手”。這黃彪就是個典型的造假高手,而且發動其家族作偽,他的兒子景星也是“精於倣古”,模倣仇英的仕女人物“姿態艷逸”、“度駱騷前矣”。

作偽的興盛,使得造假者趨之若鶩,當時還有個叫王淶的人,與沈周同時代,畫法很似沈周。其畫多署沈周款,是一位專業作沈周的偽畫能手。另有陸遠,是專門作宋、元、明大家假畫謀生。他自身也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各地的文物店舖收藏其本款書畫不下十余件。但所造的歷代假畫似乎比其本款作品流傳下來的還要多。除了董源外,陸遠也偽造過元代的高克恭、黃公望等人。

除了這些專門作贗品之人外,歷史上還有許多著名書畫家或名人,為了應付眾多求畫者, 常指定門生、 僕人或親屬代筆。這在明代已演變成一種社會風氣,正像姜紹書所言“吳中鬻古,皆署以名人款求售。”如沈周、文徵明、董其昌等人,都有代筆作品流傳於世,使後人難辨其真偽。迄今所知,據姜紹書《韻石齋筆談》記載,書法中最著名的代筆人是吳易。作畫代筆有趙左、僧珂雪、沈士充、吳振、葉有年等。朱彝尊《論畫絕句》:隱君趙左僧珂雪,每讚香光應接忙。自注雲:董文敏疲於應酬,每請趙文度及雪公代筆,親為書款。又如顧復《平生壯觀》中有言:“先君與思翁交遊二十年,未嘗見其作畫,案頭絹紙竹篷堆積,則呼趙行之洞、葉君山有年代筆,翁則題詩寫款用圖章,以予求者而已。”

其中明代名家代筆的書畫中,除文氏外,以董其昌為最多。他名聲很大,求書畫者多,於是常拿趙左、葉君山、 吳振、 沈士充、 楊繼鵬等人代筆作品去應酬客人,董其昌的這種把戲也為門客所運用以至鬧出笑話。據記載,新安有位商人傾慕董其昌書畫,又怕是代筆作品,便攜帶重金上董府求畫。誰知董其昌正好外出,董府僕人就讓一個相貌與董其昌相似的人當場潑墨揮毫。新安商人得了書法後大喜過望。回家後常讓人觀賞,人們無不讚嘆這幅書法的神妙。幾年後,新安商人又路過董府,無意中撞見了被人前呼後擁入府的董其昌,這位商人一見十分驚訝,打聽後才知道給自己寫字的那位,不是眼前這位真正董其昌,不免大喊受騙上當。董其昌念其心誠,便親自為他寫了一幅字,商人這才高興回家,並時時拿出真跡讓人細細觀賞,但是不少人反覆比較認為,董其昌親筆書法反不如代筆作品出色。

那麼,到底是何原因促使這些大家這般縱容造假?就像一代名家董其昌,倣者如雲,而他卻“余心知其偽而不辨,此以待後世子。”這又是何故呢?他的朋友陳繼儒卻一語道破了其用意:書畫出公之手無十二,而借名衣食者。其贗筆往往播傳于葷毅,流通于外夷,殘煤短窗。購葬餅金當吾世日見其聲價百倍者,惟公一人而已。”意思是董氏十分之九的贗品流傳于海內外,既使許多人得以“借名衣食”,亦可以使藍公身價百倍,各獲名利,又何樂而不為呢?

歷代眾多的代筆人中,除個別少數成為著名畫家之外,大部分人被畫壇冷落,成為所謂的冷名頭、小名頭,甚至成為在美術史上搜尋不到名字的無名畫家。

明代是藝術品市場異常繁榮的時代,書畫藝術在宋元的基礎上得到進一步的發展。然而,明代的這段書畫作偽歷史卻是值得後人正視的。作偽雖然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市場的混亂。但我們不凡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許就會發現,書畫作偽的同時,也流傳出了許許多多經久不衰的趣聞軼事,它讓藝術市場變得五味雜陳、趣味橫生。也讓我們更加真實地看到那個時代藝術市場豐富的細節。同時也鍛鍊和考驗了收藏家的眼力,從而應運而生出眾多的鑒定大家。

相比明代,當今的書畫作偽風氣卻毫不遜色,並大大地超越了過去。在沿習古代的作偽手法之外,又有所創造。然而在明代,因為怕有因果報應,一些人即使作偽,也會故意在畫上或題跋中留些破綻,以便後人之鑒者有跡可循,倘若買家鑒定不出的話責任就不在於他了。然而,在當今,這些人卻全不顧,他們追求的是極力倣真,唯恐被人識破。在高額利益的驅使下,他們利用了高科技手段造假,比如用電子掃描技術複印出傅抱石的原作本,然後讓造假高手再在上面臨摹,所造出來的畫幾乎與原作分毫不差,達到了極度神似,令專家也難辨真假,以致在拍賣會上當成真跡賣出。所以,現在的拍賣會上,可以看到那些古代和現當代的名跡是越拍越多。但無論怎麼説,萬變不離其宗,只要了解作偽的手段與手法,對我們鑒別或投資字畫無疑有著巨大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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