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而走系列/33cm×145cm/2010年(巴黎創作)之三 藝術蟲:確實從您的陶藝和水墨,包括一些抽象性的油畫中可以看出審美風格的一致性,您應該是有一個整一的審美理想。您在創作中使得不同材料達成一致的關節點是什麼? 白明:最近我也在思考一個問題,因為別人也會經常問我這個問題,就是説中國的當代藝術和我的藝術的關係。因為我長期在國外辦展覽,也在做國際交流,人家也會問西方人怎麼看這個東西。有的評論家在報紙上説白老師是個“思考型”藝術家,我不認為這句話是滿意的,我個人認為當代藝術不僅僅是靠思考,思考成不了一個真正的藝術家,但是好的藝術家卻離不開思考,就是説他一定要有思考,有獨立的個人觀念,但是藝術家不是靠思考得來的。思考是你在一種感受之中反過來梳理自己過去的時候起作用的,你跨過界別去理解藝術本質的時候需要思考,但是思考的東西不是風格,你很難説一個藝術家成為一個重要的藝術家被人家認同,是僅僅靠思考得來的,一定是情感、視覺、修養、為人以及觀念,當然還有態度,態度非常重要——當它們自然地融合在一起,所表達出來的東西才有可能是本質的。所以從這點上來説,我個人認為我在這幾個類別中的穿行,完完全全是因為你在這個材料裏找到了你要表達的可能性,有了這樣的可能性你才有可能把自己的情感跟這種可能性結合在一起。就像十幾天前雅昌有一個我的深度採訪剛剛上線,叫《對話白明》。別人給我發了一些信説我有一些觀點讓他覺得很有意思,我覺得恰好也表達了你剛才提到的話題,就是我們對藝術行為的理解在今天來講我認為恰恰是這種可能性會激發出人的很多慾望,然後在這個慾望之中你就會有不同的表述方式出來。因為如果沒有這種可能性的話,僅僅説你畫水墨,能不能去畫油畫,並且能畫好?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情感認同。第二是你所有的思想和情感恰恰跟這種材料有了融合的可能,它自然就會成為一種被選擇的方式。大家看到的是不同類別裏面的界限,油畫和陶瓷是兩回事兒,陶瓷和水墨也是兩回事兒,這是顯現的,我個人認為審美的隱性是一致的。我的油畫是材料性油畫,是抽象形態,恰好跟陶藝的表達方式驚人的一致,陶藝也是材料的,它的表現比較含蓄,它也是隱性的,你很少看到陶藝表達歷史宏大主題,因為它是個小型的東西,不可能承載這樣的大東西,所以它們的審美是一致的。陶藝和青花又是一致的,它們都是陶瓷的一個類別,只不過是一個是形態,一個是裝飾。而青花和水墨又是天然一致。他們看到的是顯性的分割,我看到的是隱性的一致,所以我自然而然會這麼去做。 藝術蟲:回過頭來梳理的時候,您有沒有思考過自己在表達這種一致的審美理想時,為什麼選用的都是抽象形態?並且有評論説您是“文化抽象”。 白明:對這種審美我自己也會梳理一下自己的藝術歷程,我剛才跟你講了思考的作用,這個作用最主要的體現在你有了作品以後。我年輕的時候也做過相對叛逆性的藝術作品,在那個時代就是這樣,後來我就思考抽象能夠在中國持續二十多年的不多,能成為你主要的藝術風格的,更不多。你看今天在中國做抽象的有幾百人,甚至更多,但是二十多年來以唯一的抽象風格做到今天的就少了。這就説明一個問題,就是抽象藝術在很多時候會成為一個藝術家偶爾試足的風格,比如説有些人為了嘗試表現快樂、快感和自由,但是缺乏深度情感對抽象藝術形式的理解和深層的感情依賴,沒有這種靈魂式的持久力量在支撐它,它就會游離,很多人就會離開,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所以這樣一回想就會發現,從抽象藝術的持續性可以看出一個藝術家對這種風格和情感依賴的持久性,恰好這種持久性才是抽象的真正意義所要顯現的時刻。抽像是時時刻刻都會有的,但是怎樣顯示出它的持久意義呢?這需要時間,因為只有在時間裏面你才會對這種視覺、形式、過程和材料投入巨大的熱情,在這個過程裏它就會顯現出價值來。正因為這樣,時間一長你就會對中國很多傳統的東西有所涉獵,就會深究,你就會發現中國審美的最高境界是“靜美”,安靜的美,看起來靜,但是它的靜是處在即將要開始釋放很多很多能量的關節點上。無論是宋代畫的山水精神,還是看陶瓷的裝飾都很安靜,極少有極為誇張的,雖然有,但都是一閃而過的。卻充滿著動感的可能。所以我把長期在各個藝術門類的實踐統一起來以後,自己回過頭來再看,也有這種東西存在,這是我迷戀的。我用“非安靜”的形式和方式,包括跨界、中外交流和個人的行為方式,但是我都在尋求讓材料本身説話。當代藝術不僅僅要強調個人的觀念、個人的語言,還有一樣很重要的就是當代藝術已經不完全把個人的觀念強加於一切材料和一切觀眾之上了,它更多的是:我要表達的東西,我也想要材料有所表達。讓材料本身有情感、語言和性格,甚至也會耍小脾氣,會有快樂和痛苦,你怎樣使你的方式跟這個材料之間産生一種呼應。你也感知到它想怎麼説,也讓它來表態——這個時候自然的審美觀就出現了。所以在這一點上我的油畫、陶藝、瓷器和水墨,我個人認為我在努力做這樣一項工作,就是在不斷感受“它”在此時此刻想怎麼表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