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出生的朱利安一直通過綜合運用幾乎一切可以運用的媒體(包括電影、音樂、攝影、舞蹈、戲劇、繪畫、雕塑等)來建構起強悍的視覺敘述。他關心少數族裔和同性戀的身份,以及階級、性別、藝術和文化史等問題。 2004年2月5日,在英國蘭開夏郡的莫克姆灣海灘發生一起慘劇,30多名亞裔撿拾海貝者突遇漲潮,導致其中至少19個華裔非法移民死亡。這個震動英國的事件促使朱利安開始了此後長達數年對中國的研究。 在這個過程中,他開始同中國藝術家接觸,包括楊福東。朱利安在2002年的第11屆卡塞爾文獻展上認識了楊福東,看到了後者的《陌生天堂》並開始持續地關注楊的作品。楊福東對《浪》在上海的拍攝給與了很多幫助,不僅朱利安拍攝老上海部分的場景就是在上影廠楊福東拍片的同一條街道上完成,而且楊本人還在片中本色出演趙濤的情人,成為了該片另一個意義上的明星。 除此以外,朱利安邀請了詩人王屏為該片,以每一個慘劇中的死者為題寫了一組短詩,外加一首《招魂曲》,其中“魂兮歸來!無遠遊兮!”兩句穿插劇中,幾乎成了以音樂為主導的全片中唯一要人記住的話語。書法家鞏髮根身著中式傳統的白色服裝,在一大桶墨汁和一大張宣紙之間瀟瀟灑灑地幾個來回,寫出了地上一個巨大的“浪”字,這也成了獨立的一段。據説某次在杭州觀摩到這樣尺度的書寫,曾給朱利安留下很深的印象。 媽祖的魅影,遊子的魂魄,豪邁的書法,老上海寂寞的旗袍女性和金茂夜晚閃爍不定的屋頂,《浪》似乎是朱利安幾年來對中國進行研習之後整理出的唯美筆記。筆記的中心是移民的歷史和離開家鄉的痛苦,以及這痛苦同國家命運之間的緊張關係。當沉浸其中的中國觀眾在50分鐘後走出黑箱的時候,他回想這些影像和自己當時的身不由己,不免會思考:這是不是又一個外國人的打量?這次的眼光是不是太美了?這美是不是另一種的扭曲?諸如此類的問題。一個77歲的英國批評家看了看海報上的張曼玉就直截了當地説:“對東方浪漫化的想像!” 這樣的反思/反感很自然也很容易。既然如此,朱利安無疑在一開始決定選擇這個題材的時候,就給自己出了一個大難題。一個英國藝術家試圖探究一個中國的社會和文化問題,而且費時費力費錢甚多——這種決心會令中國藝術家感到費解。甚至這企圖(如果不説是野心的話)本身就包含了失敗的風險,如果不是現實的失敗,也是意識形態上的失敗。 有一種可能是,對他來説,討論中國既沒有我們感到的那麼敏感,也沒有我們負擔的那麼沉重;另一種可能是,他通過與上海的藝術家、北京的書法家、香港的演員、旅美詩人和深圳音樂人的交往和合作,打開了一種他認為可以成立的、並進入中國的通道。 在他的分析、判斷和決定的過程中,他對這個話題的摸索,即便以某個身份和視角的人來看是存在偏離的,但在他對作品的希望上是達成了的。 展覽開幕的第二天,高士明與朱利安以及他的合作夥伴馬克•納什(Mark Nash)就這部作品在呈現和表達方式上進行了探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