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收藏界(過去也叫“古玩行”)裏的玩家們,常奚落別人,卻又最怕落在自己頭上的兩個字兒,就是——“打眼”! 這“打眼”略似“現眼”,但是比起現眼來更甚。因為丟人現眼不花錢,最多讓人家哄幾嗓子。打眼可就沒這麼便宜了,不僅叫人當面或者背地裏喊:“哦——!給他一大哄喲!”最讓人肝兒疼的是:得生生的用鈍刀子從身上往下剁肉。 是人都喜歡講自己過五關斬六將的英勇,誰沒事兒願意把走麥城的倒楣總挂在嘴邊兒上?怕的是像古人所説的“夫人必自辱,然後人辱之!”因此,比剁肉還難受的,是這事兒還不能跟人家説,説出去了不僅沒人同情您,還會讓大家對您的眼力甚至能力産生懷疑,那可是後患無窮的。 沒轍!把咬碎了的牙往肚子裏咽吧,咽得下去咽不下去,可就看您自己的涵養了。 所以,從古至今人們把古玩又叫“骨董”。我想,牙是骨頭生的,一攤上打眼的倒楣事兒,就得把這些小骨頭兒嚼碎了愣往肚子裏咽,而且連口水都不能就,個中滋味只有玩家自己清楚,這大概就是玩“骨董”一説的由來吧? 嘿!是哪位哲人説過:把玩骨董能把玩出一世高雅,收藏骨董能收藏出萬貫家財來著?我真想偷著跟丫急一回…… 現在世面上有文才的主兒特多,所以寫文章什麼詞兒都敢往裏捅,當今好像挺時髦“拷問”一詞。比如“拷問良知”,“拷問誠信”等等,還有人要通過河南的二里頭遺址來“拷問夏王朝”。但是在這個盛世收藏的今天,有沒有人敢站出來拷問大家的眼力?拷問造假者的心計和手藝?拷問人們在這滿世界的骨董文玩當中,能辨認出幾件是真傢夥?再説得明白點兒,就是拷問您為什麼會有打眼的時候? 2005年某月某日,當今的古玩泰斗座客電視臺的某節目,那個戴眼鏡的主持人“端得無禮”,死乞白賴地追問老先生,“您是否也打過眼?”老先生很是睿智,總能夠繞過他的話題。 無奈,主持人退而求其次,説:“那就請您談談對當今骨董造假的看法。” 老爺子便輕搔著滿頭銀絲,感慨抑或是無奈地借用了一句毛主席的詩詞:“數*人物,還看今朝!……” 這節目可是面向海內外播出的,有著億萬萬的觀眾,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反正我這兒已經是汗流浹背了。 二 古玩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流行於世上的,我沒有考證過,倒是在史書裏看見當年齊宣王有那麼兩句閒篇兒:“獨樂樂不若與人樂樂”,“與少樂樂不若與眾樂樂。”這好像就是在讚美文玩收藏。可見,這收藏的樂趣至少能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到了近代,又有魯迅先生的文物不僅傳承了文化,必要時還可以“救援經濟”之説,這古董文玩的升值潛力便不言而喻了。 然而,順應著這紛繁變幻的文玩收藏市場,一支高智商、絕手藝武裝起來的造假大軍便揮師南北、所向披靡。幾百年來,人們就像躲不開瘟疫一樣地躲不開贗品的糾纏,於是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也就拼殺了幾百年,好不驚心動魄!難道這不也是道德與欺詐的較量? 近十多年來,我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蓬勃發展,政通人和、國泰民安,人們便爭先恐後地為盛世收藏譜寫新的篇章。於是,古玩市場如雨後春筍,收藏家若花聚蜂蝶,看著讓人既興奮又有那麼點兒擔心。興奮的事兒自不必多説了,擔心的問題好象有點離譜:這麼容易就形成了個“收藏熱”?它可別最後成了“收藏傳染病”吧?收藏具有傳染性,這不是我發現的,我沒這麼高的道行。但誰都知道,“人是受外界因素影響的動物,因此,所有可在人類中間傳播的東西——行為、思想、産品都具有傳染性,與傳染病毒一樣”。收藏既然有著那麼多的樂子,那張三打個噴嚏,李四就難免鼻子眼兒癢癢,這還都是關係親近的。其他那些“弱關係”(即熟悉但不經常來往的)也不含糊,前幾日就有個三年五載見不著面兒的醫療界朋友打電話給我,説幾年來花了五六十萬元錢,買了一百來塊帶著“血沁”的古玉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