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代以來,人們不斷記下對創作狀態的體驗和關注。 關於“感惠徇知”。“感惠徇知”,指的是為知己而創作。 從膾炙人口的伯牙與子期的故事,到齊白石的印章“知己有恩”,這裡貫穿了中國文化中對“知己”、“知音”的無限嚮往。書法史上這樣的記載無以數計。下面是蘇軾自己記錄的一個故事: 余在黃州,大醉中作此詞,小兒輩藏去稿,醒後不復見也。前夜與黃魯直、張文潛、晁無咎夜坐,三客翻倒幾案,搜索笥,偶得之,字半不可讀,以意尋究,乃得其全。文潛喜甚,手錄一本遺余,持元本去。明日得王晉卿書,雲:“吾日夕購子書,不厭近。又以三縑博兩紙。子有近書,當稍以遺我,毋多費我絹也。”乃用澄心堂紙、李承晏墨書此遺之。(《蘇軾文集》) 友人對蘇軾詩歌、書法的珍重,朋友之間親密無間的友誼,蘇軾為朋友作書的熱情、慎重,如在目前。懷著這樣的心情去書寫,應當是十分愉快的事情。 關於“偶然欲書”,後人多有類似記載。許多書家厭煩別人索書,但是如果興致被引發,則不用人求索,自己便不停地書寫,直至興闌而罷。如五代楊凝式: 院僧有少師(楊凝式)未留題咏處,必先粉飾其壁,潔其下,俟其至。若入院,見壁上光潔可愛,即箕踞顧視,似若發狂,引筆揮灑,且吟且書,筆與神會,書其壁盡方罷,略無倦怠之色。(張賢齊:《洛陽縉紳舊聞記》) 院僧是真知楊凝式者。又如蘇軾: 東坡居士極不惜書,然不可乞。有乞書者,正色詰責之,或終不與一字。元佑中,鎖禮部試,每來見過,案上紙不擇精粗,書遍乃已。性喜酒,然不能四五龠已爛醉,不辭謝而就臥,鼻鼾如雷。少焉甦醒,落筆如風雨,雖謔弄皆有義味,真神仙中人。(黃庭堅:《山谷集》) 如清代書家錢伯: 其為書如風雨驟至,颯然有聲,縱橫馳騖,頃刻數十紙,一座盡暢。朋舊親故,貧而求者,輒書與之,唯所欲。其所不合者,雖強之不顧。(馬宗霍:《書林藻鑒》) 這些記述大大豐富了“偶然欲書”的內容,而錢氏樂於為貧者而書,又不僅是為了自身的快感,更有幾分俠義之心融入其中了。 “閒淡”是前人津津樂道的話題,書法創作中不少此類論説。傳為蔡邕的《筆論》便説道:“若迫於事,雖中山兔毫不能佳也。” 黃庭堅跋蘇軾《寶月塔銘》: 塔銘小字,如季海(唐·徐浩)得意時書。書字雖工拙在人,要須年高手硬,心意閒淡,乃入微耳。 “心意閒淡”是對孫過庭“神怡務閒”的延説(圖6-3)。 6-3 北宋 黃庭堅 致立之承奉尺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