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海北的外來味
在喧囂、熱絡、包容、開放的市世之中,南寧從一個沿江小碼頭不斷長大。市區人口從1949年的9萬人,增長到2013年的接近300萬。今天,南寧已被確認是一個典型的移民城市。綿延在兩千多年的滄桑歷史中,特別是近現代以來的數度移民潮,帶來不同的飲食文化,使南寧的原生態口味,從單一的酸,漸漸豐富到了五味雜陳。
南寧市首次建制,是在東晉大興元年(西元318年),被命名為“晉興”。此前,南寧已和中原文明有了聯繫。秦始皇征服南方,跟隨幾十萬秦兵在嶺南各郡安營紮寨的,是一種名為“米粉”的食物。米粉具有北方面之形、南方米之實,在歷史演進中,業已成為廣西各地的共同主食。
一個有意思的現象在史學界經過多年考證得到解答。許多“老南寧”、“老邕寧”,無論壯族漢族,如若問起他們祖籍何處,回答都是“山東白馬縣”。事實上,南寧市及周邊郊縣超過五六十萬的“山東白馬移民”,並不來自於現代地理上的渤海之濱,而是現今河南滑縣一帶。宋朝曾在此招兵買馬,建立兵營,南征邕州的出征地、集結地和訓練地也是這裡。“白馬”帶來了先進的農耕技術和烹調技術,使北方麵食開始出現在南方人的餐桌上。
因此,在米粉當道的廣西,南寧老友面卻是“先有面,後有粉”。業內人士“受面不受粉”,他們講求面有筋道,有嚼頭,有韌勁,很爽滑,而粉“軟、酸”,不具備面的優點。如此想來,那些灶臺前爆炒蒜茸豆豉辣椒酸筍,調得眾口垂涎那一口酸的老友面傳人,或許是擔任過邕州知州的楊文廣之後?這倒是一段可以演繹的傳奇。
在珠江流域的廣州已經是海上絲綢之路著名港口的明代中葉,位於西江上游的南寧,集納左江、右江為邕江,也漸漸有了水陸貿易的雛形。1897年,南寧正式開闢為通商口岸。水街是南寧開埠的發祥地。歷史檔案記載著水街上個世紀初的風貌。從江邊碼頭延伸上來一條青石板路,雖長不過500多米,寬不過七八米,卻船舶擁塞,數百腳夫如潮上下于碼頭船筏之間,岸上各式食肆市廛,酒令歌弦,不絕於耳。在離水街不過百米的一條窄街,南下北上東來西往的商賈,建起秦晉書院、新會書院、粵東會館等13家會館。迎來送往間,會館也承擔著製造家鄉味道的功能,在慰籍商人腸胃和思鄉之情的同時,這些味道也漸漸涌進水街。
這一時期的南寧美食,在水街成形,一路熱鬧,向著慢慢形成的城市擴散開去。粉利、老友面、桂林馬肉粉、雲吞面、鴨腿面、生榨米粉、艇仔粥、裹蒸粽、粉餃、涼粉水圓、油炸糕、芝麻糊、綠豆沙、佛手酥、豬油豆沙包、脆皮糯米雞、五色糯米飯……這些平民化的坊間小吃,濃縮著市民社會隨性自在、諧謔趣鬧的生活意氣。
當陽街的來歷就挺有意思。早年這裡是露天屠宰一條街,並以本地山羊為多,故民眾順理成章地稱之為“湯羊街”。“湯”,亦有人寫成“劏”,這在流傳到嶺南的古漢語中是“屠宰”之意。從“湯羊”、“劏羊”到“當陽”,演繹著市井生活的世俗趣味。
城市形成得晚,城中的貴胄之氣也就不那麼濃重。直到上世紀三四十年代,金山、萬國、金龍等酒家、飯店才陸續出現,面向達官貴人,主營粵菜。
近60年來,隨著時代大轉折,南寧從一個“總被雨打風吹”的邊緣城市,進入成為廣西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的快車道。近10年來,更以奔跑騰躍的速度,取中國-東盟的地緣優勢打造區域國際城市。60年間掀起三次移民大潮,部隊南下、産業工人支邊和改革開放至今仍在延續的大規模的人潮涌入。
天南海北的外地人匯聚南寧,帶來了美食的爆炸式增長。南粵、中原、西洋、東南亞等外來餐飲,佔據了南寧的半壁江山。湘菜、川菜、粵菜、閩菜、潮汕菜、杭幫菜、重慶火鍋、北京涮羊肉、西安麵館、雲南菌鍋、東北亂燉、新疆大盤雞、貴州酸菜魚……到處可見;香港茶餐廳、澳門豆撈、台灣美食、日本料理、南韓燒烤、泰國菜、越南菜、西餐……食客滿滿。
南寧成為首府城市,官和商都要來南寧辦事。於是,廣西各地的特色菜和民族風味也跟著擁入南寧,甚至成為了一些飯店的主打菜:全州醋血鴨、玉林牛肉巴、柳州脆皮狗肉、靈山燜狗肉、巴馬香豬、恭城油茶、北海海鮮、梧州焦鹽蛇碌、賀州豆腐釀、荔浦芋扣肉……不勝枚舉;南寧的本地菜也不甘落後,靈馬鯰魚、高峰檸檬鴨、賓陽白斬狗、橫縣魚生、馬山黑山羊……成為南寧人招待賓朋的本土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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