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零售業凋敝一片 “沃爾瑪們”為何成為贏家

毫無疑問，這場蔓延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給實體零售業帶來了嚴重的衝擊。對於本來就身處困境的零售業、尤其是傳統零售業來説，今年註定是特殊的一年。

疫情之下，大多數零售商不得不暫時關閉實體店。在這種形勢下，人們認為電商將是最大受益者，但在人們意料之外的是，美國的零售業並不是這樣。在美國，作為傳統零售商的沃爾瑪和塔吉特，疫情期間業績良好。

“電商並不是救世主。”零售諮詢公司GlobalDataRetail的總經理尼爾·桑德斯這樣認為。

遭遇疫情嚴峻挑戰

不得不承認，美國零售業確實因疫情而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據彭博社報道，在3月9日—15日這一週，美國零售業的周客流量減少了31%。而從這一週之後，美國開始採取更嚴格的疫情防控措施，零售業的客流量必然會隨之減少。

隨著疫情的進一步發展，從諾德斯特龍百貨公司、蘋果公司，到蔻馳等各大品牌，都紛紛宣佈關閉門店至少到3月末。已經關閉門店的Abercrombie & Fitch、耐克、R.E.I.和安德瑪等零售商，都表示關閉時間還會延長。繼續營業的科爾士百貨、蓋璞（Gap）等零售商也表示將縮短門店的營業時間。而關門或者縮短營業時間給這些企業帶來的最直接影響，就是收入的減少。

諾德斯特龍公佈的截至2月1日的2019年第四財季營收和利潤均不及分析師預期。此前，諾德斯特龍預計該公司2020財年凈營收增長1.5%到2.5%，但該預期並未考慮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的影響。

Gap集團預計，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2020年第一財季銷售額將損失約1億美元，今年將在全球範圍內關閉約170家Gap品牌門店。

在截至2月29日的三個月內，耐克集團凈利潤大跌23%至8.47億美元，不及市場預期的9.48億美元。值得關注的是，耐克表示旗下品牌在中國的大部分門店從1月底開始暫時關閉導致大中華區銷售額下跌5.2%至15.1億美元。美國投資銀行Cowen發佈的報告認為，由於疫情導致全球大量門店關閉，NBA等聯賽全面停擺，耐克截至今年5月底的第四季度銷售額將下降約34%，受損幅度約為35億美元。英國研究機構Woozle Research則預估，Nike集團在未來三到六個月內的損失或超過55億美元。

而美國知名的運動品牌安德瑪也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壓力。安德瑪在中國的大部分門店已暫時關閉，相關供應鏈因停工也會出現交貨延遲，受此影響品牌第一財季的銷售額將減少5000萬至6000萬美元。為了平衡開支，安德瑪正在考慮放棄其原定在紐約開設新旗艦店的計劃。

一些業內人士悲觀地認為，即使疫情能在幾個月內得到緩解，對一些零售商的影響也可能是長期的。百貨商店和服裝連鎖店通常在每年的這個時候就要為假日季安排訂單了。但是從眼下的情況看，消費者的信心水準和幾個月後的購買力顯然是不確定的。如果商家預訂的商品太多，到時候賣不出去就只能打折銷售，會嚴重影響利潤；而如果預訂得太少，到時候缺貨又意味著銷量的損失。

如果疫情持續得太久，一些零售商就將遭到沉重打擊，甚至是滅頂之災。很多零售企業的財務狀況堪憂，債臺高舉，對它們來講，銷售額的任何下降都有可能是災難性的。這其中就包括彭尼百貨（J.C. Penney）（該公司正在想方設法避免從紐交所退市，且它2019年第四季度的財務業績十分難看）、內曼馬庫斯和J.Crew等。據悉，J.Crew正在努力剝離旗下的服飾品牌美德威爾（Madewell），但在當前的環境下要想讓美德威爾獨立上市，看來不太可能了。

零售諮詢公司GlobalData Retail的總經理桑德斯表示：“如果你沒有穩健的財務基礎，你就根本不可能經受得住這場風暴。

它們為何成為“避風港”

但與上述零售商的凋敝景象截然相反的另一種現象是，沃爾瑪、好市多（Costco）、塔吉特和達樂公司等大型商超的門口卻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作為疫情之下消費者涌入門店囤積家居用品的直接受益者，沃爾瑪一度被稱為是美股的“避風港”。

由於擔心疫情對經濟的影響，美國股市在過去一個月裏大幅下跌，但沃爾瑪的股票卻逆勢上漲。研究機構MKM Partners認為，考慮到消費者受到的“驚嚇”，沃爾瑪可能會繼續“跑贏大盤”。

沃爾瑪當下的市值約為3480億美元。雖然現在美國的大多數餐廳、酒店和電影院都關閉了，但沃爾瑪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忙碌，瑞士信貸預計這一趨勢將持續一年。

巨大的消費需求使得沃爾瑪很難保持充足的存貨。這個零售商已經調整了門店的營業時間，並只為老年消費者安排單獨的購物時間。有分析認為，消費者支出的這種短期轉變可能會在市場動蕩期間維持沃爾瑪的同店銷售增長業績。

令人想不到的是，因為疫情期間需求的增加，沃爾瑪還打算再招聘15萬人，並準備拿出3.65億美元獎金激勵員工。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報道，應對疫情下日常消費品購物需求的增加而逆勢大舉招人的企業還包括連鎖商超Dollar Tree和連鎖便利店7-Eleven。

好市多也是門前排起長龍的代表。美國好市多的一些地區經理表示，其門店比耶誕節到來之前的假期購物季節還要忙碌。

雖然眼下處於供應鏈緊張時期，但坐擁美國城鄉16278家門店的連鎖折扣商達樂公司高管仍表示，無需對庫存是否充足擔憂。該公司首席執行官托德·瓦索斯表示，75%的美國家庭附近7英里之內都能找到達樂的門店，因此對那些不想去擁擠的大型商場購物的人群很有吸引力。2008年經濟大衰退後期，人們紛紛在折扣店裏尋找低價商品，為了省油而選擇就近購物。達樂公司正是在那段時期擠佔了沃爾瑪的市場份額，成為最大的贏家。

同樣是零售企業，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差別？答案很明顯，生活必需品對於消費者來説是剛需，不買也得買；而衣服、家居等則並非剛需。

據貨運代理公司Zencargo預計，在3月9日至4月20日，美國零售商因疫情造成的生産和運輸短缺等損失累計將達7億美元。該公司負責人Patrick Hasani透露，服裝是受影響最大的業務。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塔吉特百貨、沃爾瑪和克羅格都可能擠佔這些百貨公司的一部分市場份額，因為它們的生活必需品種類很多，庫存也較為充足。

福雷斯特公司研究員蘇查裏塔·柯達裏表示：“這就是塔吉特百貨和沃爾瑪的優勢，它們有藥店，也有食雜店。”新增的消費人流同樣也會促進它們其他類別的産品銷售，比如衣服和家庭用品等。

過去兩年間，無論是沃爾瑪還是克羅格、塔吉特百貨，都在大力加強衣服和家居産品的鋪貨。也就是説，它們應該會繼續從百貨商場那裏搶佔份額。在剛剛過去的假日季，塔吉特百貨的服裝銷量漲勢強勁，而梅西百貨和科爾士百貨的銷量與上一個聖誕季基本保持了同一水準。

危機過後何去何從

儘管美國幾大零售巨頭面臨需求激增的情形，但分析人士指出，零售業也是受疫情衝擊最為嚴重的行業。如果疫情持續的時間過長，美國財經媒體CNBC的評論員吉姆·克萊默甚至認為，美國最後可能只會剩下三個零售商。

與中國不同，美國大多數零售商還是離不開實體店。傳統零售商在一定程度上還是要依靠門店來支援網上銷售；另外，零售商對電商的參與程度也不盡相同。

來自美國商務部的數據顯示，今年2月，線上銷售和目錄銷售佔總零售消費額的17%。雖然關於電商銷售額增長的報道有很多，但絕大多數零售額依舊來自於實體店。

就整個美國零售業來説，沃爾瑪和塔吉特畢竟只是個案。它們的幸運之處在於店內都有藥品和食品銷售，所以門店在疫情期間會繼續開放。而絕大多數實體零售店卻並不具備這樣的條件。比如，上述的諾德斯特龍宣佈所有門店將關閉兩周時間，擁有40億美元線上業務的蓋璞集團同樣將暫時關閉所有門店。這些零售商就會失去電子商務的關鍵支撐點。百思買本打算繼續正常營業，但由於疫情影響只能限制營業時間。不過，百思買很快就改變了決定，宣佈關閉所有門店，所有店內的生意都將由線上訂單交付，並通過路邊提貨等方式完成。

在危機過後，沃爾瑪的受歡迎程度和優異表現能否繼續下去還有待商榷。但瑞士信貸認為，這段不幸的時期將在五年或更長時間內持續加速“消費者購物的結構性變化”，因為人們會接觸到線上食品訂購和路邊提貨等全新購物方式。

有觀點認為，未來要緩解疫情帶來的損失，一種方法就是充分利用本來要關閉的門店，把它們作為電商訂單的自提點。

市場研究公司Forrester的分析師蘇查雷塔·柯達裏説，沃爾瑪、塔吉特、百思買和家得寶等連鎖零售商大部分都有獨立的門店，它們最大的優勢是，如果一旦由於外部影響不得不關店，至少可以把這些門店改造成自提點。

但分析師尼爾·桑德斯認為，如果連鎖零售商沒有大量或有效使用實體店的話，那麼線上銷售將很難實現盈利。

越是與電商緊密結合的零售商，越是會得到豐厚的回報：塔吉特稱在假日銷售季期間，80%的網路銷售增長都來自於當日的提取服務——或是店內的自提訂單，或是店外的免下車送貨。科爾百貨假日季期間的線上訂單，約有一半是來自店內的自提訂單。沃爾瑪則利用店內商品滿足了大部分網購食品和日用品的訂單需要，在這方面其領先於亞馬遜。

疫情可能會擴大線上零售企業之間的差距。但分析師們普遍認為，在網購方面仍然苦苦追趕的零售商將會成為最大的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