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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報記者 趙若言 陳岩

　　春節剛過，成都網購達人李廷滿家中堆滿了快遞包裝箱。“總在網上‘買買買’，一個後果就是，家裏的紙箱激增。”在李廷滿的直覺中，這幾年經手的包裝紙箱不知翻了多少倍，“紙箱廠的生意肯定好哦。”

　　電商推動快遞行業的發展，也給紙品行業帶來了商機。需求旺盛的包裝紙箱，讓四川造紙、紙製品行業感受到了暖意嗎？

　　記者採訪發現，包裝紙箱需求並沒有轉化為紙製品行業的供給，産業鏈還沒有被激活。紙製品行業的上下游，均有不同程度的煩惱。

　　電商有煩惱

　　我下的單量很小，需要個性化的圖案設計，規模大且有名氣的紙製品企業根本不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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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提起包裝紙箱，青川縣的電商名人趙海伶就一肚子火。“做電商的哪個不是顧客至上，顧客的第一印象就是包裝紙箱。”趙海伶説，大部分電商對於自家貨品的包裝都會定制，對包裝紙箱的外觀、品質要求很高。甚至還要根據産品品類的不同，設計不同規格和樣式的包裝紙箱，這一批包裝紙箱的效果不好，下一批就要重新設計。

　　“紙製品廠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我們會有這麼多的要求。”趙海伶説，一來二去，溝通成本巨大。

　　王淑娟是阿里巴巴赴美上市的“敲鐘人”之一。隨著她的網店不斷擴大，也産生了與趙海伶一樣的煩惱。

　　“一開始，我們想找規模大而且有名氣的紙製品企業，沒想到他們壓根不接我們的單。”王淑娟説，他們要求我們一個規格至少下幾萬單。就算一個盒子1塊多錢，一次性來這麼多紙箱，資金壓力該有多大？又該往哪放啊？

　　經過一番週折，王淑娟算是明白了，中小規模的紙製品廠才適合電商。“他們靈活，服務意識也強。”王淑娟説，電商也有要求，首先，紙製品廠必須要有自己的設計人員，方便隨時調整圖案設計；還有就是要有自己的工廠，這樣靈活度高，方便及時趕工。

　　省快遞協會秘書長賀澤俊認為，隨著網際網路經濟的發展，極致的用戶體驗是所有商家的追求，而這種體驗是從包裝開始的。目前做得比較好的是網際網路手機企業，包裝紙箱選用品質最為高端的瓦楞紙，人站上去都不會有任何問題。“這種小批量，並且對品質和個性化定制的極致追求，會愈演愈烈，是大勢所趨。”

　　紙製品廠有煩惱

　　電商的生意不好做，賺不了幾個錢還難伺候，成本高，要求高，批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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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武侯區永祥包裝廠就是被王淑娟最終選中的長期合作夥伴。該廠這兩年的主要客戶，從傳統零售商轉向電商。其負責人陳果坦陳，一開始接觸電商客戶，還真是不習慣，“每一批單只下幾千個，用完了再下，而且下一批絕對要改設計，有時候還要換紙板的品種。”

　　四川新升集團有限公司副總裁魏啟剛則直接告訴記者，他們堅決不做電商的生意。“太頭痛了，之前為全國數一數二的電商做過，都太麻煩了，更別説一個個小電商，每次只要幾千個紙箱，沒辦法做啊！我們規模大，流水線一開，就是幾萬個箱子，只做幾千個肯定要虧本。”魏啟剛説，更樂意做蒙牛、伊利這種企業的生意，也跟他們建立了長期穩定的合作關係。“的確麻煩，一個紙箱就掙幾毛錢。”陳果也這樣説，但他是85後，同樣熱衷網購，意識到電商紙箱是潛力巨大的市場，所以下決心去做。為此，陳果還專門組建了一個3人的設計團隊，工廠也按照電商客戶的需求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造。

　　陳果認為，他和他的工廠其實是經歷了一個被電商客戶逐步同化的過程。“好在我也年輕，懂得起這些電商之道，慢慢地也就接受了，會盡可能去滿足電商客戶的需求。”

　　陳果的切身感受是，這兩年成都的紙製品廠、包裝廠在增多，但電商客戶的需求並沒有得到很好的滿足。大型紙製品包裝廠基本不接電商的生意，很多中小型紙製品包裝廠的思想意識跟不上，或者服務能力跟不上，也沒有開展電商生意。

　　讓紙製品廠遲疑的，還有成本。“很多特種紙，四川沒有，要從廣東、福建進貨，成本太高了。”陳果説。

　　省造紙行業協會副理事長李途説，電商毋庸置疑為紙製品包裝廠帶來了前些年沒有的商機和市場，但是，要想挖到這桶金，必須提高服務能力，靠服務賺取價值和利潤。“很多電商客戶，只要你服務好，品質也能夠滿足需求，哪怕貴一點，都是能接受的。”

　　造紙廠有煩惱

　　生産和經營都處困境，電商用紙需求還沒傳導到我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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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包裝工業總産值2015年可望突破1.5萬億元。據國際瓦楞紙箱協會預測，作為包裝領域第一大分支的瓦楞紙箱行業，2013至2016年，全球瓦楞紙箱行業保持4%的增長態勢，中國增速預計在7%。預計到2017年，全球近一半的紙箱需求增長量來源於快速發展的中國市場。

　　急劇膨脹的需求能為造紙廠帶來什麼？李途告訴記者，我省造紙業並沒有直接受益。

　　宜賓紙業相關負責人表示，四川造紙行業形勢依然不容樂觀。作為全省造紙産業的半壁江山，宜賓的造紙企業目前只有宜賓紙業一家在生産，而且經營也處於困境。

　　剛剛出爐的2015年全國箱紙板産量榜單顯示，福建以年産量171.11萬噸位居榜首，四川未躋身前十。

　　這個數據與陳果的感受相符。“有一些客戶要求的特種紙，四川根本找不到，我們只能去福建、廣東採購，東南沿海那一帶的原材料價格低，而且品質也要好一些，有一些煙酒的高端包裝只有他們才做得了。”

　　李途分析，紙品加工廠沒有做好電商生意，電商的紙品需求也就很難傳導到上游造紙廠，造紙廠也就不會改變産品結構，紙品加工廠就只能從東南沿海進貨。

　　宜賓紙業相關負責人表示，他們經過調研，認為四川以及周邊的市場不夠大。目前，他們只做少量的食品包裝紙，並不打算進軍包裝紙板。造紙行業是資本密集型，一條生産線動輒5億-6億元，不是一般公司能夠投得起的。

　　不止是快遞包裝箱，小眾紙的需求量也越來越大。比如收寄快遞時都要經手的快遞面單，就是無碳複寫紙；情人節時賣得很火的花束，包花束的也是特種紙張。這些品種的市場都有明顯增長。“需求沒有傳遞到供給側，可能是四川造紙業沒有在電商盛宴中分一杯羹的重要原因。”李途説。

　　另眼看煩惱

　　深耕用戶需求，必然轉型升級，個性化需求終將催生有“網際網路+製造”特徵的紙箱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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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紙行業面臨的困境並不特殊。”廈門大學宏觀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李文溥表示，2010年之後，中國居民消費結構進行了新一輪升級轉換，然而，投資結構卻並未隨之發生明顯的調整。於是，投資和消費需求結構相悖，使得産能過剩與供給不足同時並存。而造紙行業只是這一悖論的一個縮影。

　　四川的造紙行業如何趕上電商大潮？專家們開出的藥方是“網際網路+製造”。

　　採訪中，多位業內人士提到紙業企業的“兄弟夥”——印刷産業的經驗，或可借鑒。由於大眾閱讀習慣的轉變，印刷市場萎縮。但近兩年突然興起“微信書”——用戶可以在微信上選擇模板，進行幾步操作就可以搞定封面、內容版式，再繳納製作費，就可以很快收到一本屬於自己或者朋友的私人定製版“微信書”。目前，承接“微信書”的文化機構達到上百家，網店數量早已突破千家。由於私人定制的屬性，每本微信書價格不菲，製作印刷企業利潤也可觀。

　　“小批量、個性化的包裝箱需求激增，紙業企業如何適時而變？”成都四平軟體公司的創始人吳衛平點出了“網際網路+製造業”的精髓——“用批量生産的成本和效率，生産出個性化定制産品。”這位專業人士，曾是德國工業4.0的提出者——思愛普公司的全球研發服務中心總監。

　　不久前，我省上線了“網際網路+四川製造”平臺。其運營總經理張海跡表示，可以暢想一下，通過“網際網路+製造”，未來電商如果想買包裝箱，他將拿起手機打開APP，對包裝箱的尺寸、顏色、材質、logo等進行全面定制，系統會自動計算出售價。消費者下單並付款後，系統將這一需求傳遞到原材料供應商。配件和原材料很快被運上生産線，而全自動化的生産線具備很強的柔性化功能，可以根據每批包裝箱的個性化數據進行差異化生産。通過這一流程，電商的需求可以通過定制獲得充分滿足；生産企業則可實現零庫存，並剔除所有的渠道成本，降低售價的同時提高利潤。

　　未來看起來很美好，但吳衛平提醒，路還很長。因為現實問題是紙品企業本身資訊化程度不足。最終要實現上述圖景，需要生産、銷售、研發、財務核算等各個環節都實現資訊化管理，對於很多傳統企業來説，幾乎等同於重新再造工廠。

　　“不深耕用戶需求，無以談轉型升級。”吳衛平表示，隨著電商對個性化、小批量紙箱的需求越來越旺盛，勢必會推高這一市場，一旦觸及臨界點，就會出現符合“網際網路+製造”特徵的紙箱企業。“這將成為紙箱行業供給側改革的最生動的實踐。”

　　本報製圖/盧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