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曲的四肢如同鐵絲般卷結，無聲的吶喊卻震耳欲聾。滑落的紅紗，就像墜下的重錘——這是《紅樓夢》現代舞中寶玉結婚的一幕。由德國富克旺根舞蹈工作室自編、自導、自演的這個節目，讓中國古典名著《紅樓夢》第一次走上了西方藝術舞臺。

　　富克旺根現代舞團成立於1927年，在歐洲久負盛名。被稱為歐洲現代舞“第一夫人”的皮娜·鮑什曾在該校長期任教。富克旺根藝術大學常務副校長邁克·弗裏克説，2014年夏天他訪問中國，了解到《紅樓夢》在中國家喻戶曉，而德國知道的人卻不多，這恐怕和文化理解方式不同有關。“翻譯成德文的《紅樓夢》洋洋數千頁，一般讀者很難讀完。能不能編成一部現代舞劇，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就讓西方觀眾有個通盤印象？”返回德國後，師生們對他的這個想法大為贊同，並躍躍欲試。

　　擺在面前的挑戰不言而喻：西方人能否理解和接受東方文化？現代舞的簡單舞臺能否容納下《紅樓夢》這樣的鴻篇巨制？沒有對話，僅靠動作如何體現複雜的情感和人物關係？……

　　漢學家馬丁·沃斯勒教授（中文名吳謨汀）坦承，這個任務並不輕鬆。沃斯勒翻譯《紅樓夢》十多年，終於在2009年與漢學家賴納·施瓦茨教授合作完成了德文《紅樓夢》的首部全譯本。這次，他同來自中國台灣、畢業于富克旺根藝術大學的沈芳瑜女士共同研究如何用現代舞呈現《紅樓夢》，他倆一位擔任編劇、一位擔任編舞，盡心盡力。

　　沃斯勒認為，《紅樓夢》是中國古代文學的“聖經”，紛繁複雜的人物關係中貫穿5條主線：父子關係、家庭矛盾、愛情糾葛、家族盛衰、人性平等。沈芳瑜表示，現代舞劇不用語言，但能夠用布景、舞者的形體動作和音樂變化來講述故事情節。他們從富克旺根舞蹈工作室內外選取優秀舞蹈演員，扮演《紅樓夢》中16位主要人物。文化衝突是難以避免的，比如有人問：為什麼用紅頭巾而不是白紗來表現結婚儀式？為此，剛開始排練時，演員輪流扮演各個角色，多位華裔演員也在其中協助溝通。經過3個多月的排練，2015年5月，《紅樓夢》現代舞在富克旺根藝術大學首演獲得成功。當年11月，作為全球巡演的第一站，這部現代舞在黑森州進行了公演。看過演出後，德國特裏爾大學藝術教授琳達·賴恩—珀爾對筆者説，《紅樓夢》現代舞打動她在於神似而非形似，“緩慢有力的動作和恰如其分的音樂，貼切地表達了情感”。

　　富克旺根舞蹈工作室每年都會新排劇目。弗裏克校長説，《紅樓夢》將成為該校現代舞課程大綱中的節目，既展現德國藝術家們對不同文化的理解，也為傳播中國文化做出貢獻。策劃這部現代舞的黑森州君子中文學校校長楊君子女士説，這正是她的初衷。“在文化交流中，關鍵是如何講好故事。”讓德國藝術家用德國觀眾廣泛接受的方式來演《紅樓夢》，能幫助他們“嚼出中國的經典味道”。中國曹雪芹學會會長胡德平對此表示肯定：以西方現代舞的藝術形式演繹中國古典文學巨著，以西方現代藝術視角來審視東方古典文學意識，在中德文化交流史上尚屬首次。

　　在中德文化交流史上，《紅樓夢》扮演著獨特的紐帶作用。上個世紀30年代，德國著名漢學家弗朗茨·庫恩的德文節譯本首度問世。此後，《紅樓夢》成為德國漢學家和漢學愛好者的必讀書目和研究重點。沃斯勒説，如今《紅樓夢》以更加通俗和現代的方式走近德國普通民眾。2014年底，柏林赫爾曼·諾爾學校圖書館新購置了25本跨超本《紅樓夢》紙質口袋書，用於學生創新閱讀。由江蘇紅樓夢世界編創、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的這本《紅樓夢》，用輕鬆活潑的語言對傳統深奧的原文進行注解，還嵌入動畫、音樂、插畫、遊戲等多媒體以及中國經典文化各類知識連結，實現了紙質書、電紙書、智慧手機、可穿戴設備等跨媒體覆蓋，被評為2014年“中國最美的書”。他表示，相信通過大家的共同努力，《紅樓夢》會在未來中外文化交流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中國駐德國大使館文化參贊陳平説，古典文學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載體。作為中國四大名著之一，《紅樓夢》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集中表達，對中國文化傳播、中外文化交流的重要意義不言而喻。希望不久以後，中國觀眾能有機會欣賞到由外國人演繹的《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