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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羅生特(外一篇)

  • 發佈時間:2015-10-30 21:29:55  來源:中國財經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一個飄著小雨的下午,我和中國作家代表團走在以色列首都特拉維夫的郊區墓地。

  從下車的那一刻,從見到以中友好協會老會長特迪·考夫曼開始,我就存在一個疑惑:他為什麼把第一次見面選在墓地?

  小雨飄灑著,墓地很安靜,甚至清潔中散發出一種莫名的冷香。考夫曼先生大步走著,邊走邊回頭向我訴説,他説這個躺在墓地裏的人在中國大名鼎鼎,跟你們的白求恩、柯棣華一樣出名。從考夫曼的口中吐出一串音節,好像是雅各布·羅森菲爾德,我沒聽明白到底是誰?

  白髮蒼蒼的考夫曼大步走著,邊走邊清點著墓碑,他好像尋找一位老友的故居,我捧著被雨淋濕的鮮花,快步跟著這位八十高齡的老人。是誰睡在墓地裏?那即將見到的墓碑又刻著誰的名字?這一切全是一個謎。

  但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墓主人的身份一定與中國相關,而且是緊密相關。

  我們站在一座外表看來很普通的陵墓前,墓碑上的名字很陌生。可是老會長卻興奮異常,他告訴我們,這個人認識中國的元帥陳毅和羅榮桓,這個人當過新四軍,也當過八路軍。這個人是陳毅元帥的好朋友,陳毅還介紹他加入中國共産黨,他還治好羅榮桓元帥的尿血症。這個人在上個世紀50年代初回到他的祖國奧地利,後來又定居以色列,很快就病逝了,而且現在這個墓地還是老會長幫助找到並重新安葬的。為什麼?因為中以建交後的第一任大使韓敘一直在尋找他,那應該在上個世紀的1993年。韓敘也是墓主人的老友。

  越説越具體,而且老會長又説起一個人:陳昊蘇。他説陳毅元帥的長子陳昊蘇就是墓主人當年接生的,因此幾年前陳昊蘇訪以還專門來獻花憑吊。

  我們聆聽著老會長的介紹,雨不知不覺竟停了。墓地上的鮮花,仿佛也被這故事所感動,以愈發燦明的笑意,為墓主人獻上一份尊敬。

  告別墓地回到以中友好協會簡樸的會所,在步上臺階之際,我向翻譯詢問墓主人一長串的名字之外可有更簡明的稱謂?翻譯便問老會長,他輕快地吐出三個字:“羅生特!”

  我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羅生特!太熟悉的一個名字,他曾有一張與我岳父朱明合影的照片,“文革”前一直陳列在軍事博物館內,成為近乎永久的家族話題。他也曾為我的岳母柳青——一個八路軍女戰士治過病。羅生特是當時八路軍內最好的婦科醫生,正因為他醫術高明,才被陳毅元帥從新四軍派到八路軍115師,專門治好了羅榮桓元帥的尿血症。

  因此陳昊蘇的誕生托羅生特的福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回到北京,向岳母説起以色列特拉維夫的這次有趣的祭奠,岳母笑了,説羅生特和我們全家都很熟,八路軍中有名的大鼻子醫生,沒想到這麼多年讓你代為祭奠了,是緣分。

  事情還沒完,一天深夜很偶然地看央視10頻道,這是紀實頻道,專門有一些憶舊和覓史的節目,突然鏡頭閃現出山東莒南的羅生特醫院,有羅生特的雕像,旁白人介紹道,羅生特最後的職務是解放軍一縱的衛生部長,48歲去世。原來羅生特不僅當過新四軍、八路軍,還曾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一員,在哈爾濱工作待過3年之久。從介紹中我還知道他的一系列事跡,譬如治療時為了更準確地了解病情,嘗過傷員的尿。一個猶太醫生,把本職工作做到這個地步,想不佩服都不成!

  在這個節目中,我看到了羅生特往返幾個根據地的證件,由於他的巨大鼻子,證件反倒用不上了,“大鼻子醫生”在根據地人盡皆知。

  奧斯維辛的風

  2004年的10月,我獨走歐洲,出席第33屆“華沙之秋”詩歌節。

  抵達華沙的當天夜裏,我就向東道主提出一個要求:明年是反法西斯勝利60週年,能否到奧斯維辛一看?説這話時,我不知道奧斯維辛距華沙有多遠,更不曉得東道主的具體安排。波蘭作協主席馬列克沉吟著,翻譯胡佩芳大姐也沒接話茬兒。

  幾天時間匆匆過去,華沙的秋天留給我極美的印象,在一位演員的莊園裏舉行的詩人聚會讓我領悟到老歐洲的獨特魅力,而“華沙之秋”詩歌節在肖邦公園舉行,詩意便愈加濃了幾分。可我仍惦記著300公里以外的奧斯維辛。

  10月18日中午12時30分,我終於踏進了奧斯維辛集中營。那一天早晨秋雨綿綿,出門還帶了傘,及至抵達奧斯維辛,卻陡然狂風大作。胡佩方大姐説,奧斯維辛是個奇怪的地方,參觀者常碰到陰雨連綿。她並沒有陪我到奧斯維辛,她説她受不了心靈的折磨!

  這是一次奇怪而又匆忙的參觀,毒氣室、焚屍爐、鐵絲網、崗樓、紋刑架,還有一個小院子裏壓成方塊狀的7000多公斤的頭髮……在27樓展覽館,我見到裏面展出的一幅大照片:猶太婦女和兒童在德軍槍口下高舉雙手,一個小男孩的目光中滿是天真和無奈。這一幕極其令人震駭!在焚屍爐前,我和一群中學生共同走過,孩子們默默無語,我不知道他們心裏想的是什麼,但我的心底卻陡然出現幾句詩:

  此刻,我變成了一塊巨大的海綿,迅速汲滿了歷史的汁液,我的指尖也開始流淚,為人類在那一個年代的無助與悲傷。

  天上有巨大的雲朵掠過,秋風捲起落葉,風中有一種號叫和呻吟。在奧斯維辛,這人類為了消滅人類而手造的地獄裏,我感到寒意襲人,是噩夢又是現實。真的可能是因為奧斯維辛長眠著一百多萬遇難者的冤魂,才形成了死一般的壓抑、魔一般的恐怖,以及變幻無常的氣候。

  風仍在高天咆哮,吹動我的頭髮,吹動我的衣衫,我不知道這憤怒的風起于何處又生於何時,只感到腳下的土地也在風中戰栗,鐵絲網和紋刑架在風中搖晃,集中營的遊人們,想必心底的風暴更遠勝於自然界的狂風罷!

  事後,我在自己的日記中記下這樣一行文字:“歐洲,一個美麗的深秋的中午,在大群中學生的簇擁下,我走在奧斯維辛的土地上,快步疾走,有一種逃亡的感覺。”

  當天我見到一位叫何敢的中國女留學生,她説曾經陪同一個代表團參觀過奧斯維辛,然後連續難受了兩個多月,以後再也不願意去。由何敢聯想到在波蘭生活了半個世紀的胡佩芳大姐,她們對奧斯維辛的拒絕,是出於本能的對自己的保護。奧斯維辛集中營,是地獄的別稱,正像美國副總統切尼在2004年1月27日奧斯維辛集中營解放60週年紀念論壇上説的:“在歐洲的死亡集中營裏,有人犯下了人類所不能想像的最嚴重的罪行。我們必須向下一代傳遞這樣的資訊:我們在這裡感謝那些將我們從暴政下解救出來的解放者,同時我們必須有勇氣阻止那些邪惡捲土重來。”

  奧斯維辛是個小鎮,建鎮在800年前,二戰前被稱為波蘭的“猶太人城”,因為當時的1.23萬人口中有7000名猶太人。現在小鎮有些不堪歷史重負,因為人們無法想像小鎮如何在一個巨大的公墓旁生存。

  這當然只是遊客的見解,事實上正是由於奧斯維辛的存在,人類的良知才凜然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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