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收藏眼

　　“與和田玉、翡翠等傳統玉種相比，碳酸鹽玉的價格相比較低，很適合用來雕制一些體型較大的擺件，廣泛運用於禮堂、博物館、別墅、私人會所等空間較為廣闊的場所。”日前，在雲浮國際石材博覽中心的一處大型展覽廳裏邊，廣東省觀賞石協會副會長何章興以一個非常專業的概念，向南方日報記者介紹了一類目前市場交易規模巨大的“新玉種”。

　　其實，説到碳酸鹽玉的家族成員，廣大收藏者並不會感到陌生。近年來在新聞媒體上大搶眼球的所謂“奢侈的”玉石室內裝修，實際上用的就是並不那麼名貴的碳酸鹽玉；而古代皇宮建築和雕塑廣泛使用的漢白玉，明清紅木傢具鑲嵌廣泛使用的雲石，現代城市家居大量用於製作各種辦公和家庭用品、擺件的阿富汗玉等，從廣義上也都可以納入到碳酸鹽玉的範疇。

　　碳酸鹽玉為何能夠如此廣泛而大量地滲透到大眾生活的空間？近十年來，越來越多的收藏者意識到，這跟一個數百年前就開始大量開採“雲石”的城市有著直接的關係。

　　●文/圖：南方日報記者 馮善書

　　市場

　　碳酸鹽玉家庭成員眾多

　　“雲石，顧名思義是産于雲浮的石頭，和端州硯石、信宜玉石、英德英石並稱為廣東四大名石。”提起雲石的由來，廣東省觀賞石協會副會長、雲浮市觀賞石協會會長馮文欽在記者面前説得頭頭是道，“這種石材的黑白紋理，就像天空浮著一片雲彩。”

　　在雲浮市區北面牧羊村委與高峰村委交界處，有兩座煢煢孑立的小石山，面積約860平方米。這兩小石山，就是當年出産著名的代號為“401”、“402”的雲石板材的雲浮石料廠遺址，也是雲浮最早、最大規模開採雲石的地方。看著這兩小山頭，誰能想到，以前這裡曾是一座約300米高的大雲石山。

　　肇慶星湖中心區石室岩南麓的著名景區“水月宮”，至今還可以看到一塊石碑，上刻“水月宮建於明代嘉靖年間”。根據文史學家考證，這塊石材為東安縣所産所刻。東安縣即今天的廣東省雲浮市。創建於清代的廣州廣雅中學，其前身廣雅書院的牌匾，也是用一塊巨大的雲石雕刻而成的。而中國人民大學堂廣東廳所使用的最主要裝修材料，也是産自雲浮的雲石。

　　據張屋村和牧羊塘村族譜記載，其祖先從明朝時開始，就在這座大石山開採雲石。從清朝、民國時期當地正式大規模開採雲石以來，雲浮的石材産品便開始遠銷香港、澳門、美國等地。只不過，歷經近400年的漫長開採歷史，整座大石山的地上資源已經消耗到僅剩下眼前這兩座小山頭。

　　根據地質學家研究，雲石與弛名中外的雲南大理石和北京漢白玉，其實都有著同樣的化學成分：碳酸鹽。因而，玉化程度比較高的也被業界美其名曰“碳酸鹽玉”。它是由石灰岩經過千百年地質變化所形成的，其瑰麗多姿的象形花紋，或雲彩，或山水，或花鳥，比義大利的大理石尤勝百倍。雲浮當地人，把雲石當成是大自然饋贈人類的藝術精品。

　　“碳酸鹽玉的家族其實非常龐大。”何章興是雲浮國際石材博覽中心的主要運營者，他告訴記者，除了雲石之外，還包括漢白玉、靈璧玉、百鶴玉、蜜蠟黃玉、木紋玉、阿富汗玉等十多種。由雲浮出産的雲石，也有著自己的地方特色，經過加工打磨後，整個平面上，一般是灰色、深灰色、深綠色、褐色的花紋襯托在白色的底色上，形成一幅別有生趣的中國山水畫。根據地質部門的分析，白色部分是方解石，而暗色花紋中含有金雲母、綠泥石、角閃石、黑雲母、炭質。“由於碳酸鹽玉的原石塊頭普遍比較龐大，加上價格比較親民，適合用來加工成不同規格的建築材料、室內裝飾品、工藝品和生活用品。因而，近十年來，這一玉種在市場上的需求越來越大，已經廣泛滲透到平民百姓的工作生活當中。成為大眾喜聞樂見的一個玉石品種。”

　　現狀

　　雲石産地成全球石材集散地

　　據馮文欽透露，從雲石文化在明清時期開始濫觴以來，雲石經過數百年開採雖已資源耗盡，目前亦已經被礦産資源管理部門限制開採，但是，由於其在中國傳統的建築裝飾産業、紅木傢具産業和工藝品加工産業有著廣泛而深入的影響，因而至今仍被人們津津樂道。正因為有了這條文化脈絡和經濟脈絡，雲浮的石材加工市場才能在最近十多年，在全國乃至全球的石材市場上脫穎而出，一躍成為中國最重要的石材進出口和加工集散地之一。

　　記者在現場了解到，雲浮石材市場主要集中在雲城區的324國道兩旁，從雲城腰古到鎮安，一路綿延數十公里，被稱為百里石材走廊。不過，儘管産業規模如此龐大，但據有關部門統計，當地市場上的石材品種95%以上來自國內外，産自雲浮當地的不足5%，其中包括來自西班牙、希臘、土耳其等地中海沿岸國家的大理石，和來自巴西、印度等國家的花崗岩，還有國內非常少見的大花綠、雪花綠、黑金花、橙皮紅、莎皮娜米黃、伊朗粉紅等花色品種石材。

　　“對碳酸鹽玉來説，雲浮是國內主要的流通中樞，這裡有近4000家石材企業，包括這一玉種在內的來自全世界幾十個國家的過千個花色品種的石材，都是以這裡為主渠道，分銷到下游市場的。”雲浮市文廣新局一位官員對記者坦承，雲浮市場的發展口號是“買世界石料，賣世界市場”，因為在這裡，可以買到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和地區的石材，雲浮本地從事石藝創作生産的企業就有1000多家，每年從這裡走出去的工藝品多達700萬套（件）以上，正因為這樣，雲浮素有中國石都之稱，也是國家文化部授牌的“中國石雕之鄉”。

　　不過，儘管在石材行業的影響力與日俱增，但是，以馮文欽、何章興為代表的一批雲浮當地的石文化的推廣者仍好像有一塊心病。馮文欽告訴記者，雖然在政商兩界的合力推動下，雲浮市場一直在探索從低端的石材産業向更高端的石藝“轉型升級”，目前在業內也發起了向百億石材産業集群的衝刺，但是，外界對雲浮市場的看法始終還存在一種刻板印象，還是像過去一樣把雲浮看成是一個石材建築材料的批發市場，並沒有認識到雲浮在高端玉石産業和工藝品産業上的集聚能力也在不斷提升。

　　“雖然與翡翠、和田玉相比，碳酸鹽玉的市場價格普遍比較低。但是，經過藝術加工後的碳酸鹽玉雕件、擺件和其他工藝品，也有幾十萬元，甚至過百萬元的，”何章興也對記者説，這些年，以碳酸鹽玉雕製成的工藝品，在各種文博會和工藝美術評比中頻頻獲獎，充分證明這一玉種，也可以做出收藏級的工藝品來。今年10月份，趁著第十二屆中國（雲浮）國際石材料科技展覽會暨第六屆中國（雲浮）石文化節召開，2015玉石奇石觀賞石展銷也一同選址在雲浮國際石博中心舉行，其實也正是因為雲浮不再只是一個賣石材的市場，同時也是一個觀賞石和工藝品交流交易的國際性平臺。

　　前景

　　適合做大作品 市場影響力與日俱增

　　“碳酸鹽玉實際是非常不錯的玉雕原料。不管從色彩、硬度、光澤等各個方面來講，都可以做出非常精彩的藏品出來。”近幾年經常到雲浮參加各種學術交流活動的玉雕大師、廣東省工藝美術大師張煥學告訴記者，不能因為碳酸鹽玉價格相對比較低，就把它看成一種低端的玉種。任何一個玉石原料，都有高、中、低端的分級。

　　據張煥學透露，的確因為價格上的優勢，很多藏家更願意用碳酸玉來製作規模比較大的擺件。這也是這一玉種最近幾年在市場上影響力越來越大的主要原因，因為用的人多了，它的知名度自然也就越高。事實上，正因為有了這樣一種材料，玉雕界才會出現那麼多氣勢恢宏的作品。碳酸鹽玉不等於普通的大理石，由於獨特的物理結構，它也具有其他玉種無法比擬的光澤和質感。因而同樣具有收藏價值。

　　“此外，造成碳酸鹽玉價格比較低的原因並不是這個玉種本身品質比較差，而是因為近幾年，國內的經營者不斷走出國門，到東南亞、中東和非洲等一些國外原産地去尋找新石種，開發出來的大量國外原料對國內的同類玉石市場形成了正面衝擊。”張煥學坦承，很多國家雖然有豐富的玉石資源，但是這些國家並不像中國有著這麼悠久的玩石文化傳統，其國內也沒有相應的加工産業，因此，他們對這些原石資源的價值認知遠遠達不到像中國這麼成熟。説得通俗一點就是，這些石頭在原産國本身沒市場，所以才會願意以較低的價格賣給別人。因此，短期來看，其價格不如和田玉和翡翠，甚至不如黃龍玉等其他國內的新玉種，但是，從長期來看，他們的升值潛力更大。因為任何一個國家，對本國的資源管理保護都有一個從寬鬆到嚴格的過程。現在不看重這些資源的價值，不代表他們以後也會這樣認為。

　　實際上，記者發現，碳酸鹽玉在純藝術創作的運用方面似乎要比工藝界要大。“作為一個完全靠思想和手工吃飯的藝術家來説，我不太願意去碰那些材質特別貴重的東西。”中國美協會員、青年雕塑家王梁益對南方日報記者坦承，雖然在藝術家，像許鴻飛等一些雕塑家也曾經嘗試用翡翠等高檔原材料來製作雕塑作品，但是，對他自己來説，他更願意採用漢白玉來創作自己的作品。“不僅因為價格比較實惠，還因為他的色彩比較純凈，硬度也比較適合雕琢。事實證明，我用漢白玉創作出來的一批雕塑作品都受到了藏家的廣泛認可。因為我們做的是純藝術創作，每一件都是獨一無二的孤品，因此在市場上的售價並不會比一件普通的和田玉工藝品便宜。”

　　在西方，用碳酸鹽玉來製作雕塑作品的例子就更為普遍。法國盧浮宮收藏的《斷臂維納斯》，已經是全人類公認的愛與美的象徵，就是用碳酸鹽玉雕制的。

　　“每一樣材質都有其獨特的一面，有些材料適合做這種東西，有些材料則適合做那種東西。就看藝術家自己怎麼想，怎麼去定位自己的作品。”王梁益認為。

　　■小知識

　　碳酸鹽玉家庭其他成員

　　漢白玉

　　純白色，細膩均勻，最為著名的産地是北京房山週口店。有時用來倣白玉。也有人用粗粒的大理岩染綠後倣翡翠。

　　靈璧玉

　　産於安徽靈璧的石灰岩。戰國時代就已開發利用。其中有三個著名品種：紅皖螺、灰皖螺、磬雲石。前兩種含有地質上稱之為疊層石的化石，即藍綠藻低等植物群體的遺跡。

　　百鶴玉

　　又稱“百合玉”。産于湖北鶴峰距今4.3億年的古老地層中，是一種含有海百合莖化石的石灰岩。其中，生物碎屑的形態有圓形、橢圓形、長條形或圓錐形，顏色有白色、紅色、綠色、褐色。

　　蜜蠟黃玉

　　産于新疆哈密地區，是一種黃色的白雲岩。其顏色來源於所含的氧化鐵。呈明顯的蠟狀光澤。

　　木紋玉

　　産于黃河沿岸，是一種木紋狀的白雲岩。其紋理由鐵質渲染而成。最初用於桌面、茶几、裝飾板材等，近年來多用於茶具、酒具、健身球等小件物品。

　　阿富汗玉

　　出産在阿富汗、伊朗、巴基斯坦等地礦山的阿富汗玉，是其歷史上一直延續的一種玉石品種。波斯時期就存在為了爭奪阿富汗玉石礦場而爆發的國家戰爭，波斯帝國的達官顯貴就曾經以擁有阿富汗玉製作的精美玉器為富貴的象徵。

　　■相關

　　雲石原産地到底是雲南還是雲浮？

　　雲石是大理石的一種。業界對雲石的礦物成分和化學成分都沒有什麼異議，但對雲石的原産地在哪卻有著不少爭論。

　　雲浮觀賞石協會會長馮文欽堅稱，雲浮，顧名思義，就是雲石的出産地，而雲浮也因出産雲石馳名世界，遂將地方名“東安縣”改為“雲浮縣”，原因是雲石的黑白紋理與天上的雲彩非常相似，後人決定將地方名由“東安縣”改為“雲浮縣”，寓意為浮在天空的一片雲彩。國家有關部門將雲浮雲石的礦産編號正式命名為“雲花401”，“雲花402”，“雲花403”，意思就是有著雲彩般漂亮的花紋美石。

　　不過，反對者則認為，國內並無關於雲石就是雲浮産的石頭之説的明確史料記載。唐代以前，關於雲石的記載很少，宋代的歐陽修、蘇東坡雖多有佳詩題于石屏，但這些石屏都是河南虢石，非真正雲石。元代時，雖也有“磷磷石屏上，濃淡樹中分”之詩，但雲浮當地文獻有記者的雲浮大理石開採歷史卻是明代以後的事。如果雲石是因雲浮得名，肯定會有史料記載。

　　此外，有中立者也提供了一些資料。古建築收藏家、中國觀賞石協會副主席駱柱英指出，清代以後的紅木傢具才開始流行鑲嵌，但鑲嵌的材料並不只是雲石，還有雲南大理石，甚至還有瓷版畫、木雕等。搞不清楚雲石這個名字是因誰得名。紅木傢具古董藏家、廣東省收藏家協會也指出，雲浮大理石真正大規模開採並流通到全國是在雲南産的高級大理石資源開始枯竭以後，即大概在民國以後。

　　“不管雲石因哪一個地方得名，雲浮石材市場把大理石做到全世界聞名，並一直暢銷到現在，這是不會有爭議的。”廣東省觀賞石協會秘書長張建南如是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