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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這麼大,何處安放你的晚年?

  • 發佈時間:2015-08-28 08:32:12  來源:福州晚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新華社

  以8月1日零時為標準時點,近4萬名調查員將進村入戶,在全國範圍內進行為期一個月的第四次中國城鄉老年人生活狀況抽樣調查。

  兩個月來,記者兵分多路,前往“北上廣”一線城市、中西部農村、東部沿海發達地區,實地體察老年群體的生活狀況,記錄下這些來自你我身邊的真實故事……

  60歲以上老年人口超過2億,空巢老人突破1億,失能半失能老人達到3500萬……“銀發浪潮”撲面而來,衝擊著中國的經濟、社會、文化、家庭。

  農村留守老人:

  與狗相伴

  盛夏的川南腹地,驕陽似火,熱浪襲人。

  在宜賓市李端鎮新權村獅子山腳下,記者見到了85歲的李松權老人。還沒進屋,一條大黃狗就撲出來,叫聲打破了小村的寂靜。村裏年輕人大都外出打工,李老漢的兒女也不例外。自老伴6年前去世後,只留下這條狗與他做伴。

  老人住的泥土瓦房,修建於上世紀80年代。屋裏陳設比較簡單,除了雜亂的臥室還有些生活氣息,其餘幾間佈滿了灰塵。

  “我的生活很簡單,沒事就去村裏轉轉,跟老朋友擺擺龍門陣打打麻將。”老人一開口,露出僅剩的兩顆門牙。

  除兒女回家看望時給點錢,老人固定的經濟來源主要就是每月70元的老年補貼,每年107元的糧食補貼和35元的退耕還林補貼。

  “只希望孩子和孫子常回家看看。希望他們在外面過得好。”一提起晚輩,老人頓時眼含淚光,他把自己的夢想和祝福全都給了下一代。子女被城鎮化浪潮卷走,他們卻留守在故土家園。

  城市空巢老人:孤獨這種痛,誰來撫慰

  每逢節假日,76歲的吉林省長春市市民林愛琴就盼望著孩子們能回家團聚。“我把所有房間的燈都打開,把電視聲音也開得很大,自己跟自己説話,隔兩個小時關一個房間的燈,好像孩子們真的回來了一樣。”失去丈夫多年的林愛琴説。

  同一座城市裏,78歲的李媛和老伴在一家老年公寓生活多年,平日裏和和氣氣,但一過節就要鬧彆扭。

  “看到別的老人被孩子們接出去吃飯,我就難受,因為我的孩子在國外,根本回不來。”李媛説時心酸。

  在這家老年公寓裏生活的老人,吃喝不愁,生活無憂,孤獨卻常伴左右。跟農村老人比,城市老人生活條件要好很多,但也難免遭遇“空巢”之痛——有的因為思念子女兒孫,整晚都守在電話機旁等著鈴聲響起;有的因為很少與人溝通,長期不到戶外活動,食欲減退患上了厭食症;有的因為身邊乏人照料,猝死家中多日後才被發現……

  記者調研中發現,還有一些老人因孤獨感無處釋放,選擇了錯誤的表達方式,如接受“聊天服務”。有老人告訴記者,他們在公園散心有時會碰到陌生人搭訕,等聊完後對方便伸手要錢,老人被迫掏錢付“聊天服務費”。還有的老人被傳銷組織、虛假廣告欺騙,被行銷人員的花言巧語所打動……

  失獨老人:老無所依,還要忍受精神煎熬

  在雲南省安寧市八街街道,4萬多居民裏就有失獨家庭25戶。

  記者沿著路邊的果園,走進失獨村民吳清泉家裏。提起孩子,老伴劉翠仙的眼淚嘩地涌了出來:“是個姑娘,1984年生的。2009年因為醫療事故,上了手術臺就再沒下來……”

  對於老兩口來説,生活還能過得去,最大的痛苦是精神煎熬。“這麼多年了,一想起女兒來我就整夜整夜睡不著,只好起來瞧瞧電視。”“也想過收養,但家裏條件不算好,害怕收養的孩子長大以後抱怨我們。”劉翠仙説。

  在3000公里之外的北京,同樣失去獨子的馬文元夫婦,因體弱多病無人照料,在經過無數次心理鬥爭後,最終還是打算去養老院。

  “兒子死的時候我們把房都賣了,是西三旗的一套兩居室。給孩子治病沒錢啊!20多歲的小夥子得了尿毒症,前後一共花了60多萬。”

  馬文元説,他和老伴每月退休金加起來7000塊錢,剛夠支付養老院的費用。“住在養老院,最大的煩惱就是看見別人家的孩子來看望,心裏真承受不了!”為了尋求安慰,馬文元夫婦上網找到了幾個“失獨關愛群”,同病相憐,抱團取暖。

  失能老人:需要專業護理,有尊嚴地活下去

  在河北保定市金秋老年公寓“特護一組”,記者見到了80歲的劉庭華老人。他躺在床上,因嚴重腦血栓,右半身失去知覺,生活不能自理。今年5月,他被兒子劉欣送到了這裡。

  “我是我爸唯一的孩子。小時候家裏條件非常好,父母對我特別疼愛。説實話,把他送來養老院,我心裏掙扎了很久……”劉欣告訴記者,20年前,父母生意失敗,母親沒有經受住打擊一病不起,不久後離世;父親突發腦溢血,出院後同他一起生活。

  1999年老人再次發病,病情逐漸加重直至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劉欣不得已又給父親請了一個保姆。兩個保姆晝夜輪轉,費用也從最初的1200元漲到了4300元。劉欣感到,經濟負擔越來越重了。而且由於護理不專業,導致父親曾從床上摔下,還長了褥瘡。

  萬般無奈之下,劉欣選擇了養老院。老人在養老院裏,得到了24小時的專業照料。“每倆小時翻一次身,護理很專業,再沒有磕著碰著了,不會有褥瘡,比在家裏好多了。從父親的精神面貌就能看出來,這是不會騙人的。”

  據統計,目前我國養老機構平均能為每千名老人提供床位27張,但供需結構並不平衡。有的養老機構“一床難求”,一些困難家庭老人只能“忘床興嘆”。與此同時,比“未富先老”困局還難以突破的,是傳統觀念的束縛。

  “候鳥老人”:兒女在外闖明天父母跟著“漂”晚年

  “為了照顧孫子,我去上海生活了10年,也不情願,那又有什麼法子呢。好像老是爹媽欠孩子的,這就是中國人吧。”72歲的李淑蓮説。

  等孫子和外孫長大、陸續上幼兒園和小學後,她就“逃似的”回到了東北。10年間瘦了15公斤,回家後親戚朋友都認不出她了。對李淑蓮來説,遠不止是生活上的水土不服,“我在上海沒有朋友,覺得很孤獨……”

  結束了“海漂”生活,回到熟悉的老家,見到久違的老友,李淑蓮並沒有開心多久,就又陷入獨守“空巢”的寂寞中。如何養老?誰來養老?是回到遠在上海的子女身邊,還是住進養老院等待一年一度“千里來相會”?幾年來,兩地間往返多次,她卻始終找不到滿意的答案……

  在北京,來自河南許昌農村的譚存枝,也跟畢業後留京的兒子一起當起了“北漂”。

  “孩子剛工作,我們買不起北京的房子,就租了一間地下室。平時我找點家政的活幹,也幫孩子做飯洗衣服。誰願意背井離鄉?何況我年紀都這麼大了,主要是不放心兒子,他剛畢業,沒經驗,我跟著還能照顧照顧。”

  譚存枝把家裏的地都租了出去,像候鳥一樣只有到秋天收麥子、冬天過年的時候才回去。

  社會變革在加劇,人口流動在加快,家庭結構小型化……越來越多的老人,像李淑蓮、譚存枝那樣選擇隨子女一起遷徙,為子孫當“免費保姆”。他們漂泊在陌生的城市裏,付出辛勞,還要忍受孤獨。由於社保制度還不完善,異地醫保也難以得到。

  北上南下,甘當“候鳥”,反認他鄉作故鄉,何處才是“候鳥老人”的避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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