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張鳳雲文/圖

　　在貴州省畢節市金沙縣平壩鎮雙興村，杜吉分、姬益強老兩口可以説是名人了：年輕時候釀酒、養豬、跑運輸，供幾個兒女讀書工作；老了老了還搞起鄉村文藝宣傳隊，帶著村裏的農民自娛自樂，有時還到外地去演出。其實，比起這老兩口的名人效應，這支草根文藝隊伍對於鄉村社會的影響更為深刻。

　　草創艱辛：背著稻米上街賣

　　中午時分，杜吉分大媽把飯煮上，便從裏屋取出了錢竿，有節奏地在肩上、臂上敲了起來，“哐啷哐啷”的聲音隨之響起。

　　姬伯也很有藝術天分。上世紀70年代還是大集體的時候，姬伯就參加過文藝宣傳隊，並且是這一帶小有名氣的李玉和的扮演者。“白天勞動，晚上排練演出。大人小孩都自己抬個板凳都要來看。”姬伯説。

　　“孩子小的時候我們也得賺錢養家。後來孩子大了，村裏經濟也好起來了，老伴愛好這個，就想著辦個文藝宣傳隊。”姬伯説，“那是2004年，一開始困難還是很大的。”

　　“一是人的意識，女的來參加，唱啊跳啊，男人不同意。男的來參加，女的也不高興。我們跳這個花燈，百把年傳下來的，要一個男的一個女的一起跳，哪家女的也不敢跟男的跳，只有男扮女裝。有一次我們有個女隊員排節目，晚上回去丈夫不給她開門。這種事多，我們就去她們家做工作。”姬伯説，“二是沒有經費買服裝道具。你演個小品，需要張桌子，沒有經費就置不得噻。沒有錢，我們每人從家裏背了50斤稻米到街上去賣。”

　　“沒有打退堂鼓的時候，想辦法解決噻。”杜大媽從廚房裏端了一盆鮮玉米出來，“買錢竿，我出錢。五塊錢一根，相當於現在的50塊錢。再就是自己做，在那個竹竿上打眼眼，把銅錢穿在裏面。堅持到現在，我們宣傳隊也有十幾個人嘍！”

　　寓教于樂：順口溜裏説政策

　　文藝還承載著眾多的教育功能。農村是法治的薄弱環節，一直生活在農村的姬益強因此覺得這支宣傳隊伍有著特別的意義。而那些萌發于土地上的草根文藝作品，往往能以人們最習慣接受的方式表達出來。

　　“原來懂法的人少。像土地承包法，有些人不知道這個土地承包後只能搞農林種植業，有些人挖來搞魚塘。土地部門來找他，他説土地承包給我，我想咋個幹就咋個幹。”姬伯説。

　　“所以我們也叫法治文藝宣傳隊。通過順口溜、群口快板、三句半這些演給老百姓看，比聽報告讀文件容易懂。大家還可以互動，‘我要上臺來講兩句’，那就上來講兩句。”姬伯告訴記者，從4年前開始，宣傳隊就承擔起了鄉村普法宣傳的工作，如今已創作了30多個法治宣傳作品。

　　姬伯給記者拿出了一份排練時用的材料，“通過我們的節目，老百姓還知道了沒錢交訴訟費可以找法律援助中心，司法局免費派律師幫你打官司。我們都是用例子講：有個農民打工摔傷了，手骨折了老闆不認賬，找了援助中心打官司賠了7000元。這樣老百姓好理解，遇到事情就知道怎麼辦。”

　　但是進行普法宣傳，還要用農民的話表達出來，這對只有小學文化的姬伯來説還是有一定困難的。“寫到半夜12點實在寫不下去了，就睡一會兒。到了兩三點突然想起來了，趕緊爬起來寫。”姬伯笑説。

　　“這是我寫的‘讚三保’，哪‘三保’？合醫保，養老保，貧困群眾吃低保。以前，政府給他100塊錢他都不知道是什麼錢。還有人講，我家收入是每人平均1500元，你家是1100元，你得了低保，我卻得不到，都在一個寨子裏，他就不滿意。我們就宣傳，這個有規定，低於1200元才能享受低保，他就曉得了噻。”

　　鄉村一景：街坊鄰里“喜相逢”

　　每週六日的定期排練，使得杜大媽家成了村裏的資訊交流中心，看熱鬧的，拉家常的，又重新湊在了一起。這對單家獨戶過日子而又缺乏集體活動的人們來説，是多麼難得的交流機會啊！“我家的音響一響起，人就來啦！”杜大媽説，“你來看也是一種參與。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在家的聯繫也少了，你不走我家，我不走你家，想想也不好。”

　　姬伯告訴記者，雙興村是5000人的一個大村。“你三五天搞個活動，大人聚在一起，娃兒們在一塊兒玩，也是一個交流的過程。”

　　湊在一起，談談心，擺擺家常，有助於解決矛盾糾紛不説，還在不知不覺中提升了村民的素質和修養。

　　“養老敬老問題，尤其是參加宣傳隊的，她要去宣傳公民道德，要愛老敬老。你宣傳這個你不得自己先做到啊！跟婆婆的關係就融洽得多！”杜大媽笑著對記者説，“在農村，別看我們這把年紀的人很多都認不得字，但記性好得很，節目看幾遍就背下來了，回家照著做。”

　　老兩口津津樂道的，還是到各地演出，向更多的村民進行了普法宣傳。

　　這些年來，杜吉分老兩口和他們的鄉村文藝宣傳隊已創作作品100多個，到各地演出350多場次。而尤其讓他們欣慰的，則是來自孩子們的支援，“以前沒場地，都在馬路上排練，來看熱鬧的也沒地兒站。孩子拿錢修了房子，建了小廣場，排練室、服裝道具室都有。”杜吉分説起自己的子女，語氣裏透著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