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余佳文。我寫這封信，是想真誠地向大家道歉……”8月15日，超級課程表CEO余佳文在新浪微網志置頂位置發佈了一條近2000字的道歉信，並關閉了微網志評論功能。截至目前，該條微網志已經被轉發了2000多次。

　　事情的起因是幾天前央視的《開講啦》節目中，余佳文和奇虎360董事長周鴻祎的一場辯論。此前，余佳文曾經公開承諾“拿出一億元給員工分紅”，但在節目裏，他表示如今不想這麼做了，打算“認”。周鴻祎幾次打斷余佳文的講話，稱其“不負責任”、“很虛偽”。余佳文反駁道：“年輕人的企業是玩出來的，不必太較真。”

　　“玩企業”是又一次炒作嗎

　　去年11月，央視的《青年中國説》讓余佳文聲名鵲起，一時間風頭無二；9個月後，憑藉著與周鴻祎在央視《開講啦》的辯論，余佳文再次“佔領”微信朋友圈，騰訊視頻的點播量更是超過了1800萬次。不過這一次，網友從一窩蜂地追捧變成了幾乎一邊倒的批評。

　　人們質疑集中在余佳文“玩企業”的觀點。

　　電樁CEO、80後創業者先越有不少90後的創業朋友。“比起80後、70後來説，90後創業者思維負擔少、背負壓力小，他們更注重創業的體驗和感受，成功的欲求也沒那麼強烈。”先越説，“這也許是余佳文在無法履行承諾時會説‘玩企業’的原因。”

　　“不過，即便是玩企業要看在哪些方面‘玩’。”先越告訴記者，如果是以創意為出發點，為了更好地服務用戶、更酷炫地推廣産品，這樣的“玩”無可厚非。但如果在央視這樣的公眾平臺作出的承諾，那就是企業行為，那就有關商業道德，不能以“玩”當作信口開河的擋箭牌。做公司，要務實，對員工負責，對用戶負責，對資方負責，這是一名創業者應有的心態。

　　也有人懷疑，這是余佳文的又一次炒作。

　　從2012年10月8日《南都週刊》第一篇有關“超級課程表”的報道開始，余佳文便頻繁地出現在媒體報道當中，家裏窮、父親賣豬肉、賺錢為了泡妞等成為其每次必講的故事；參加真人秀、代言運動品牌、客串電影角色……在娛樂圈，余佳文混得亦是風生水起。

　　百度百家自媒體人蔡振在長微網志中寫道：余佳文説要開認大會，是不是一次絕好的行銷機會？周鴻祎作為余佳文的投資人，是不是希望通過這次辯論讓超級課程表再次贏得關注？

　　對此，資深媒體人張靈犀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善於利用話題去包裝自己的企業和産品是90後創業者的生存之道。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出名’有好壞之分，余佳文這一次顯然屬於後者。”

　　在道歉信中，余佳文表示將從個人持有的股份裏拿出百分之十，分發給團隊，作為對“一億分紅”食言的補償和道歉，以及對自己的教訓和懲罰。

　　技術型創業項目為何受冷落

　　儘管余佳文、馬佳佳等90後“創業明星”經常成為人們茶余飯後的談資，但在廣州青年網際網路創業協會會長林鑽輝看來，余佳文只是一個特例，他身上有90後一代人追求個性、表現欲強的影子，但並不能代表90後創業者的全貌。“不少創業者默默無聞，很低調、也很清苦。”“科技含量相對較高的技術型創業項目，往往因為創業團隊的低調而被媒體和大眾忽略。”林鑽輝説。

　　睿航電子科技公司正在做的是一個生産無人船監測水質污染的創業項目，這家公司的創始人陳其昌説：“我們一開始就做好了沒人關注的心理準備，搞技術就是要沉下心來。”陳其昌在華南農業大學讀大二，團隊其他成員均為同級學生。

　　90後創業者朱晨旭的拓視科技是一家做虛擬現實螢幕的創業公司，通過戴上VR（虛擬現實）頭盔螢幕將人對外界的視覺、聽覺封閉，引導用戶産生一種身在虛擬環境中的感覺。

　　朱晨旭表示，“接受採訪的價值，在於企業文化的輸出，在於公司知名度的擴散，前提是公司需要，也有餘力這麼做。” 創業公司人少經驗也不豐富，問題卻很多，在這個時候應該先低調把事做好。“經常接受採訪是會上癮的，可能會影響踏實做事的心態。”

　　“沒有技術含量的創業，那是在浪費青春。”今年7月，在香港科技大學創業夏令營上，一位外國創業團隊負責人的一句話給林鑽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作為華南農業大學的帶隊老師，林鑽輝在與德國、美國、日本等地高校創業團隊交流後，感受最深的就是，“關於大學生創業，大陸更江湖，海外更嚴謹。”林鑽輝告訴記者，這兩年，自己也培養了一些團隊走到了天使投資階段，但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智慧財産權上的創新，缺少真正有技術含量的企業。

　　林鑽輝認為，國內很多創業更多是一種模式上的創新，或者叫一種創意，沒有什麼技術上的創新。因為網際網路的“馬太效應”——這些項目可以在短時間內快速積累用戶和流量，進而得到新的投資。比如到府美甲、按摩、做飯、保潔等O2O服務的大量涌現，他們有生存的空間和價值，但存在大量的泡沫。

　　網際網路創業終究離不開實體經濟的發展。如果把所有希望寄託在流量和用戶上，沒有實體經濟作為依託，這樣的創業項目無法可持續發展。林鑽輝認為，技術創新型創業公司，應該得到更多媒體和投資人的關注。

　　媒體該如何報道“創業明星”

　　“我是被媒體捧高的。90後不應該被‘捧’，也不應該被‘殺’。”在接受中國青年報記者採訪時，余佳文曾這樣説。

　　被媒體先捧殺，再棒殺的，不只余佳文一人。

　　7月26日，畢業于中國傳媒大學、27歲的黃修源在北京三里屯發佈了電動超跑汽車遊俠X。在發佈會上，黃修源及其團隊用精美的PPT展示了這輛電動超跑的加速、續航里程、智慧互聯等性能。一時間，記者的朋友圈被這個汽車品牌的消息刷屏了。不少媒體記者紛紛豎起大拇指，甚至給它戴上了“中國汽車希望”的帽子。

　　一天之後，知乎網上的一篇文章把遊俠汽車團隊從頭到尾“扒了個精光”。文章質疑，創始人是中國傳媒大學畢業，沒有任何汽車背景，如何造車？傳統汽車的研發費用多達幾十億元，遊俠的幾百萬融資怎麼可能夠用？沒有經過任何實路測試，遊俠X如何得到加速、續航里程的數據？

　　一系列的追問，使得前一天點讚的媒體第二天的報道“話風大變”。遊俠汽車也像坐上了“過山車”，兩天之內從巔峰摔倒了谷底。對此，黃修源對媒體表示，目前正在收集證據，將對惡意中傷者的“不實説法”採取法律手段。

　　張靈犀認為，90後創業公司的膨脹和浮躁，大眾媒體有著一定的責任。“從企業的角度來看，當前媒體最缺乏的是專業性，因為再好的報道方法，都無法代替專業能力欠缺造成的無法深入事情本質的不足。不具備專業能力，在報道時也沒有耐心和方法去獲得這種能力，自然無法找到問題本質。”

　　“對90後的創業明星，媒體進行報道無可厚非，但不要一窩蜂地採訪某個人、某個故事，然後誇張地進行包裝。”張靈犀説，“社會和企業需要的是專業客觀的報道，讓好的企業和産品有渠道展現出來，差的企業和産品接受民眾的監督。但如果不專業客觀，就成了誰能忽悠誰就是好的，而踏實的企業得不到關注。長此以往，大家都去忽悠，就沒人認真做實事兒了。”

　　除了媒體的專業報道之外，高校的創業教育也不該缺位。林鑽輝告訴記者，與我國大學教育相比，美國有超過2000所院校開設了形式各樣的創業課程，其中超過500所高校提供相關專業的本、專科學位，並在學校整體教育教學中鼓勵學生探索、創新、自由思想。“我們現在有了休學創業的政策。接下來，應該設計相關課程，讓大家清晰地看到網際網路創業的風險，看到目前存在的泡沫，教創業者如何管理好企業，如何做好傳播，如何樹立正確的創業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