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記者 袁雲兒

　　“我這輩子惟一的愛好就是買天壇襯衫了，人家集郵，我集襯衫。”今年82歲的劉炳堯，從上世紀70年代起就開始收集天壇襯衫，至今已將近50年，可謂天壇襯衫的“骨灰粉絲”。

　　一件襯衫，能夠被忠實顧客當做收藏品珍藏大半輩子，這並非傳奇。這件襯衫，出自曾享有“正裝襯衫黃埔軍校”之名的大華襯衫廠。60年間，昔日的襯衫廠商有的早已了無蹤跡，有的轉向其他産業，但“天壇”仍在用心剪裁熨燙每一件襯衫，讓作為耐用消費品的它們由此有了“被收集”的價值。

　　“集襯衫”的骨灰粉絲

　　走進劉炳堯的家，500余件天壇襯衫被整齊碼放在盒子裏，幾乎佔據了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每個盒子上都貼著標簽，標注著購買時間、地點以及襯衫的價格、布料等資訊。

　　劉炳堯是北京理工大學的老教授，從事教學工作大半輩子的他，印象最深的一節課，就是第一次穿上天壇襯衫上的那次課。“學生們都説，劉老師您穿紅色的襯衫真好看！劉老師您真精神！我心想，原來學生也關注男老師的穿著呀，以後我也得注意注意儀錶，讓他們更喜歡聽我的課。”沒想到，這次經歷，竟讓劉炳堯與天壇襯衫結下將近半個世紀的緣分，他從此只穿天壇襯衫。

　　“剛開始老伴兒不支援我買，我倆還因為這個吵過架。”劉炳堯看著身旁的老伴説，“有一次我想買一件襯衫，老伴兒不給買，我氣得一天沒吃飯，第二天老伴兒沒轍了，還是帶我買了回來。”

　　“我也買過別的牌子，但總覺得沒有‘天壇’穿著舒服。”談到鍾情天壇襯衫的原因，劉炳堯的話匣子一下打開了，“品質好，板型合體，領子合適，號也齊全……特別是售貨員熱情週到，讓我心裏暖暖的。年紀大了，挑挑試試總得折騰個把小時，他們從不嫌煩。”

　　劉炳堯常去的天壇襯衫銷售店，至今保留著“老國營”的特色。店裏像他這樣的回頭客很多，有時候碰上了，大家還會天南海北地聊上一陣兒。

　　“鋪料”“劃皮”皆歷史

　　劉炳堯鍾愛的天壇襯衫，産自北京市大華襯衫廠。

　　1954年，北京19家做襯衫的小作坊合併，誕生了北京第一家專門生産襯衫的工廠，當時廠子由大華百貨負責，於是乾脆命名為“北京市大華襯衫廠”。第二年，“天壇襯衫”品牌創立。

　　關於這個名字的由來，還有一段典故。廠裏的老員工回憶：“那時候給産品起名字沒有現在這麼多講究，因為襯衫是北京的品牌，就想用北京的歷史古跡命名，天壇當時知名度高，也是老百姓經常光顧的景點，因此就用它來命名了。”

　　説起當時的生産場面，第一步“鋪料”就頗為壯觀。老員工介紹，送到廠裏用來做襯衫的布料都是成卷的，非常長，因此需要把它們完全展開，鋪上200多層，再用專用裁刀進行裁剪。“天熱的時候，鋪料的工人小夥兒全都赤膊上陣，穿著短褲、球鞋，喝點冰汽水解暑，然後拉起布匹的一端，沿著跑道一樣的車間一溜飛跑過去，把布一層一層鋪上。”

　　“劃皮”，是生産襯衫中一個非常關鍵的步驟。在沒有電腦的年代，劃皮師傅要在圖紙上畫出一塊布料的裁剪方式，哪部分做正身，哪部分做袖子，邊角料用來做領口。畫完後，其他工人則照此裁剪縫紉。老員工説：“好的劃皮師傅，能最大限度地利用布料。同樣一件襯衫，有的需要的布料多，有的需要的布料少，差別就在於排版劃皮。”

　　當時有位負責排版劃皮的老師傅，布料利用率能達到98%，幾乎沒有浪費，堪稱絕技。

　　一件件剪裁得體、布料考究的襯衫，流水般從大華襯衫廠運到全國各地。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是天壇襯衫最輝煌的時期，因為在市場上極受歡迎，一個月産量能達到30萬件，廠裏的員工也擴充到1000多名，為了趕訂單，工人們常常得“兩班倒”地工作。效益好的時候，大華一度把廠房開到了全國各地，連海南島都有生産車間。

　　“黃埔軍校”的自我革新

　　至今，天壇襯衫在業內仍有“黃埔軍校”之稱。

　　很多大華襯衫廠分佈在全國各地的廠房自立門戶後，還在品牌名中留有大華的痕跡。“天津、河北、山東等地的很多襯衫企業，名字裏都帶‘華’字，‘亞華’、‘雅華’、‘新華’，都有向大華致敬的意味。”大華襯衫廠相關負責人説，“這些襯衫廠，有的向我們學過技術，有的買過我們的設備。用他們的話説，大華就是正裝襯衫的‘黃埔軍校’。”

　　而對於天壇襯衫來説，2008年是它的分水嶺。

　　此前，天壇襯衫80%主打出口，日本、美國、澳大利亞、紐西蘭都是主要市場。2008年後，由於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出口受到一定衝擊，而這時國內市場上已經是各種襯衫品牌爭相競艷的激烈競爭格局。

　　用上竹纖維、生態棉等環保新布料，再加上防污、防霉、防紫外線的“光催化”功能，老字號襯衫努力在生産技術上實現新突破。在天貓和京東商城開設專賣店，並計劃推出“天壇”微商城，形成完整的電商網路平臺，電子商務也是這個老品牌自我革新的一個方向。

　　年輕人也是天壇襯衫近年來著力吸收的消費群體，為此，大華襯衫廠推出了“PURE TOUCH”和“無咎”兩個新品牌，前者主打活潑時尚的青春風襯衫，後者則面向高端定制市場。

　　“現在專門做襯衫的廠家已經很少了，我們一直還在堅守。不管是實體門店，還是虛擬電商，目的就是讓‘天壇襯衫’這個北京人喜愛的牌子繼續傳承下去。”企業相關負責人説。

　　2008年奧運會特許生産商、經營商，國慶六十週年遊行方陣服裝製作企業，“中國紡織服裝老字號品牌文化傳承獎”……一連串的成績，正印證著“天壇襯衫”這個老牌子自我更新的涅槃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