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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斤撐起7個億”

  • 發佈時間:2015-06-02 05:28:19  來源:經濟日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人物小傳

  沙夕蘭是高級工程師,1989年大學畢業後,分配到江蘇省南京港機廠工作至今。

  20多年來,沙夕蘭憑藉不服輸的勁頭,先後創新地設計出多款港機産品,將南京港機打造為全國港機巨頭。其參與開發的産品,累計為企業創造了數十億元的産值。她相繼獲得“全國勞動模範”、“全國最美職工”等榮譽。

  去往南京港機廠的路上,記者已經聽了一耳朵“沙工”的事跡。想像中,這個一手將南京港機打造為全國港機巨頭的工程師,應該像“鋼鐵俠”一樣高大粗獷,才能玩轉六七層樓高的港機。

  “這是我們沙工,沙夕蘭。”一見面,南京港機廠黨群工作部部長徐建華指著一個身高最多1.6米的“紙片人”介紹説。

  啊?沙工是女的!還這麼瘦!上到50米高的龍門吊上,會不會真的被風吹倒?記者實在忍不住了,問沙夕蘭,“沙工,你有90斤嗎?”

  “我才70多斤。”沙夕蘭笑嘻嘻地説,“我們廠每年産值7億多元,所以有人開玩笑説,我是‘70斤撐起7個億’。”

  不服輸的人

  沙夕蘭是土生土長的江南女子,老家就在江蘇南通,當地以紡織業聞名。看多了溫柔的織女,沙夕蘭嚮往的卻是威風的工程師,因此,她考入當時的武漢水運工程學院,學習船舶設計製造。1989年,沙夕蘭畢業後分配到南京港機廠。

  “船舶設計和港機設計在力學原理、電機等方面的基礎課是相通的,但實際上手差別很大。尤其在製造環節,學校學的根本不夠用。”沙夕蘭回憶説,“剛來時聽工人們説‘巴桿’,我根本就不知道説的是什麼。後來才知道,其實就是起重臂的土叫法。”

  沙夕蘭記得當時廠裏重金買了一套10噸門機的圖紙,讓他們研究。為儘快熟悉港機設計,沙夕蘭開始了泡在廠裏的日子。那會兒的老師傅,有獨門絕技都是記在自己的小本子上,秘不外傳,沙夕蘭就厚著臉皮問老師傅。忙起來,圖書室經常是她的休息室,港機廠的每一位職工也都成了她的老師。

  “我就是有自信、有興趣。無論什麼事情,我覺得只要我想做,就一定能成功。”沙夕蘭是個不服輸的人,也能吃苦,這一點尤其讓她的同事們佩服。

  “以前廠裏可沒有空調。屋裏都是圖紙,風扇也不敢開大。南京號稱火爐,夏天多熱啊,我的汗都一滴滴落到圖紙上了。”回憶起20多年前的情景,沙夕蘭自己都覺得挺拼的,“半趴著畫完圖,起來都直不起腰,可那會兒真的不覺得累。”

  “不覺得累?那是誰發燒燒得躺到醫院打點滴,還在電話遙控設計啊?”一旁的徐建華忍不住“嗆”了沙夕蘭一句。他跟沙夕蘭是二十幾年的老同事了,親眼看著這個年輕的姑娘成長為廠裏的骨幹。

  在沙夕蘭26年的港機設計工作裏,類似的經歷太多,她已經有點淡忘了。問她的時候,她多半隻是笑笑,接著領著記者在廠區裏轉悠。

  港機廠一側緊鄰長江。蔚藍的天空連著無邊江水,紅色的龍門吊、綠色的門機,穿著藍色工作服的沙夕蘭一邊走,一邊回憶著自己這些年的經歷,時不時有工人大聲喚她“沙工”,揮著手跟她打招呼。

  這樣的氛圍讓沙夕蘭迷戀,不在設計室時,她總愛到生産一線轉轉。時間長了,她的眼鏡上滿是小小的油漆顆粒,每次都得拿小刀才能刮掉。聞著帶油漆味的江風,聽著電機轟隆隆的巨響,並不是多麼愉快的經歷,但沙夕蘭卻滿足地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大聲説,“有多少企業開出高薪想挖我走,可他們不知道,我有多愛這片水,愛這個廠,愛我設計的機器!”

  經驗來自勤奮

  對加班,沙夕蘭毫不介意,“我已經連續加了4個多月班了,連春節假期也沒休息。”這次是為了攻克世界體量最大的5550港口門機設計難關。

  5550,表示這臺門機起重量高達55噸,變幅為50米,現在世界最大門機的紀錄是4045,也是沙夕蘭設計的。“從40噸提升到55噸,整個系統都要重新設計。”沙夕蘭説。現在方案剛出來,在實際製造中會出現什麼問題,她也不能預料。

  沙夕蘭很享受這種隨時準備著應對挑戰的感覺。正是憑藉這股闖勁兒,她為南京港機廠打開了局面。

  上世紀90年代,港機製造行業整體處於低谷,南京港機廠同樣遇到過“拿單難”。當時港口通用的門機都是16噸或40噸的。一天,沙夕蘭聽到客戶抱怨16噸的不夠用,40噸的又浪費。沙夕蘭敏銳地抓住這個市場空白點,率先設計出25噸門機,大受歡迎。

  如今遍佈各個港口的帶鬥門機,也是沙夕蘭的創意。國際上的1000噸連續裝船機要4000多萬元,而沙夕蘭率先為門機設計了卸料斗,實現了連續裝卸,同等效果的40噸帶鬥門機售價只是連續裝船機的一半,成為南京港機的拳頭産品。

  不過,要説沙夕蘭的得意之作,還得數28噸的木片門機。2008年,一家新加坡企業提出想訂購一台能夠裝卸木片的28噸門機。帶鬥門機一般用於裝卸煤和礦石,只有指甲蓋大小的木片流動性差、比重低,很易堆積在卸料斗裏。噸位越高,對裝卸順暢度的要求越高,當時全球港口都只有16噸木片帶鬥門機。沙夕蘭主動請纓,擊敗國外同行拿到這個訂單。

  “為防止木片咬合拱起,我們把機身拉高到10多米,在料斗上加裝震動裝置,把木片抖下來,又在裏面加裝兩層隔柵,減慢木片掉落的速度……”這臺木片機早已交付客戶,也沒有現成的圖紙,但沙夕蘭依然用最簡潔的語言為記者描述出當時的設計思路。

  沙夕蘭還記得,當第一台28噸木片帶鬥門機屹立在客戶碼頭,木片傾瀉而下,全場那震天響的歡呼聲。從此,這家企業成為了南京港機的回頭客,還為廠裏帶來不少新客戶。

  近年來,由沙夕蘭設計的50噸單臂架門機、雙四連桿臂架起重機、28噸高門架木片帶鬥門機和手自一體旋轉錨定裝置等7項新技術相繼獲得了國家使用新型技術專利。沙夕蘭參與開發的産品,累計為企業創造了數十億元的産值。

  快樂地創造

  雖然跟港機打了多年交道,沙夕蘭並沒有被冷冰冰的鋼鐵改變性格。一路上,她親熱地挽著記者的胳膊,教記者辨認港機的每一個部分,“橫樑、門架、起重臂”。唯一不自然的時候,可能就是記者掏出手機想給她拍照那會兒。

  “不太好意思呢,嘴角都有點抖。”沙夕蘭自己先笑了。看得出來,雖然頂著“全國勞動模範”、“全國最美職工”等光環,她還是不習慣面對鏡頭。

  “我覺得我就是在很快樂地創造。我追求的不是能多吃苦,而是能多創造。”沙夕蘭很贊同快樂工作的理念,也把這份快樂帶給了同事們。

  為更好發揮沙夕蘭的專家優勢和品牌效應,2011年,南京港機成立“沙夕蘭勞模創新工作室”,就設在南京港機辦公樓的4層,有34名年輕骨幹。

  每天她都讓徒弟們暫停工作,跟著音樂跳兩次減壓舞。如果徒弟們不肯去,還會被她“呵斥”。不過徒弟宋金劍卻説,“我們不怕沙老師,跟她沒有代溝。”的確,可能因為總是面帶笑容、體態輕盈,沙夕蘭看起來十分年輕,一點不像50歲的人。

  其實宋金劍最怕的不是挨訓,而是不訓。他還記得,自己因為拖遝,遲遲交不出方案,被沙夕蘭狠狠訓了一頓。但很快,沙夕蘭又讓他單獨設計一個改進計劃。等宋金劍想出了使用滑輪的主意,沙夕蘭又帶著他修改圖紙。

  “沙老師早就知道怎麼改了,就是想讓我練練手。”宋金劍理解沙夕蘭的苦心。

  雖然事業上風風火火,但在女兒張雪岑眼裏,沙夕蘭是家庭事業兩不誤的好媽媽。12歲生日那年,女兒做了一堆小卡片,有的寫著“捶背,無限次”,有的寫著“幫忙洗碗,5000次”送給沙夕蘭,把沙夕蘭感動壞了。

  沙夕蘭把設計出的港機看作另一個女兒,“看著自己設計的機器從圖紙一點點搭建成高大的機器,屹立在港口,我就像嫁女兒一樣,又高興又捨不得。”跟每位想念女兒的母親一樣,沙夕蘭也喜歡到各處“回訪”自己設計的機器。“我去看女兒啰!”每次出發前,她都這麼道別。

  “第一次到南京港機的人往往不敢相信,那些品質過硬、精巧實用的港機竟然産自這樣一個露天大作坊。我們能打敗德國、新加坡的企業拿到訂單,憑的不是高級的設備,而是過硬的技術。”沙夕蘭説,“創新是技術人員的生命。老是跟著別人走,永遠沒發展,尤其是在打造中國製造2025的當口。有了創新的氛圍,中國創造也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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