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終要 與世界和解
- 發佈時間:2015-04-25 02:31:02 來源:科技日報 責任編輯:羅伯特
翻開《我自己的陌生人》的時候,正逢寫作的困境。每天批量生産三五千字,真正在意的好像只剩下作者欄裏的名諱。那些出口的落筆的字句,連回望的興趣都近乎湮滅。只任由新的稿債催逼,意興闌珊,倉促向前。
直到看見張怡微這樣寫:“我不是一個‘整齊’的作者,無法做到一齣場就體體面面,每每落筆都深思熟慮。但在少數的、寫作真正屬於自己的散文時,我都很誠懇。”她借和台灣作家張國立的對話,引出以真名寫人物傳記、房産廣告、星座言情的“糟糕”經歷。也許如是種種曾令她困惑,可最後,成就她的,也未必沒有這些狼藉。
讀到這些,我發微信給她説,從這本書裏望見了光芒。
我和張怡微識于微時,每年一兩次的相聚,也都是嬉皮笑臉説説各自的苦,仿佛訴盡了人生的全部。雖然處境在遷移,對話的模式似乎未有改變。
可讀她的文字,卻常常深感驚異:她和幾乎所有業已成名的年輕作家一樣,從青春和校園寫起,立足經驗材料做些時而浮泛的抒情。但這些年,寫世情,寫人心,甚至寫工人新村,反倒愈見從容,且形成了獨有的文體。
《我自己的陌生人》輯錄了張怡微的部分獲獎作品。早先零星地看過,此番重讀,有新的體會。張怡微的筆力和洞察在同齡人中當是很深刻的,可這本書的文章裏,能感覺到的,卻是務求準確。
譬如講李宗盛的單曲《山丘》,關於販售情懷的説辭,張怡微寫道:“他知道自己什麼東西動人,就生産那些東西來動人。其實這有什麼不好呢,才情這樣東西從來都是吸引年輕人的迷霧。既然是迷霧,甜一點又何妨。”話鋒冷雋,背後亦不乏體察的溫存。
又譬如她在書中所作的種種自省。在這個年紀時時眺望自己內心的人,過得總是辛苦,得到的報償也更豐富。以前讀張怡微,會覺得憂傷被刻意放大了。而今細察,能領略她對悲欣糾纏的理解。寫校園不止為追緬青春,寫市井不止為憑吊逝去,這是很大的成熟。
如果寫作者有美德,準確是其中關鍵的一條。
準確從何而來?閱讀自然是難免的,畢竟,所有的寫作某種程度上都是對閱讀的模倣。此外,或許就是自識。
度過汗漫的青春,世俗與規則磨平了棱角,總以為成熟會不期而至。可説到底,誰都再平凡不過,心底的那個陌生人,只是躲進了幽微深處而已。每有波動,那些憤懣、惶恐、不捨與激越,又會躍然眼前,連自己都受到驚嚇。理性與感性的博弈,或許終將中和,但過程之慘烈,卻絕不似表面那樣平靜無波。
準確的寫作,依託的是由衷的力量。我以為,《我自己的陌生人》最大的價值在於提醒:每個人終要與世界和解。而這一過程,本質上是在自己和自己的陌生人之間展開的。
- 股票名稱 最新價 漲跌幅